赫连暝抬手将宽大垂落的衣袖稍稍拢起,向楚容朝拱了拱手,嗓音低沉暗哑,“臣赫连暝见过郡主。”
眸子上挑,赫连暝的瞳孔之中楚容朝的身影清晰明了的浮现在其中。
这人回南曜了。
那......
他们的婚约也不知是不是即将要履行了。
想到西楚的几位男子,赫连暝唇角勾起,挂着一抹冷意。
若要履行婚约,不说一生一世一双人,但他赫连暝绝不做小。
楚容朝抬了抬手示意赫连暝起身,“王爷不必多礼,若是没什么事情的话本郡主就先走了。”
见她脚下步伐急促,赫连暝轻笑一声,伸出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殿下何故如此匆忙,莫不是怕在下。”
赫连暝眼角微微上扬,目光直视着楚容朝。
楚容朝偏过头看向他,反驳道:
“怎么可能,本郡主为什么会怕摄政王。”
【就是在你身边有点冷。】
赫连暝微微一怔。
他十六岁上战场,为南曜立下汗马功劳,手中沾染了不少鲜血,身上也难免沾染了一些血腥味。
在军营若是嬉皮笑脸的难以服众,久而久之的便养成了冷面待人的习惯。
倒是忘了,对待姑娘家似是应该温柔一些。
这么一想,赫连暝唇角缓缓扯出来了一抹笑意,“不怕就好,以后我们打交道的日子还长。”
楚容朝眼睛浮现出一抹清澈的茫然。
什么意思?
这每个字她都能听懂,但是连在一块她怎么就不太明白了呢?
以后打交道的日子还长?
她为什么要跟他打交道啊!
见楚容朝的眼睛一瞬不眨的望着自己,赫连暝不禁勾起了唇笑了笑,抬起手揉了揉楚容朝的脑袋,“我先让他们收拾东西去,咱们即刻出发千里镇。”
赫连暝走后,楚容朝呆愣的站在原地。
不是,这人怎么回事儿。
莫名其妙的。
揉了揉自己的脑袋,楚容朝瞥了一眼赫连暝离开的地方,直接朝夜令鸢的方向走去。
南曜的大部队刚刚准备出发,不远处便见几位男子纵马而来。
楚容朝站在夜令鸢的马车旁,怔愣的望着来人。
为首的男子眉眼深邃,带着一股稳重冷静的成熟感,他身着一袭鸦青色衣袍,后面挂着一件墨色大氅。
风将大氅的角和男子垂落的发丝微微吹起,将意气风发诠释的淋漓尽致。
楚容朝看着来人,眼眶有些湿润。
以前只在楚宫中见过沉默寡言、淡泊如水的爹爹,没成想爹爹出来竟是这般的英姿飒爽。
夜清盏勒住马绳利落下马,大步走向楚容朝将她拥入怀中,语气哽咽,“朝朝,受苦了。”
“爹爹,我没事的。”
在楚容朝和夜清盏父女相拥而泣之时,赫连暝走到身后的人跟前拱手行礼,“父亲。”
赫连岷微微颔首,“起来吧!”
瞥了一旁的诡汴和云崖子一眼,赫连岷凑到赫连暝跟前小声问道:
“最近和朝朝有没有好好相处啊?”
赫连暝抿了抿唇,“最近事情比较多,暂时没什么机会相处......”
“你个傻小子,没有机会你不会创造机会啊!”
“这我三个老友,就生了这么一个宝贝疙瘩,你不抓点紧,到时候老了没有人要,你爹我的面子要往哪搁啊!”
说完,赫连岷掩面佯装难过,余光却不住的打量着赫连暝的表情。
夜清盏不知道自己的好兄弟正怂恿着儿子来拐他闺女儿。
将楚容朝额间的碎发拨弄到一旁,夜清盏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活着就好,平安无事便好。”
什么江山、什么权势、地位,都比不上他的朝朝平安喜乐。
楚容朝握着他的手,“爹爹,我没什么大碍的,您别难过了。”
夜清盏轻轻点了点头,“在知道你还活着的时候,爹爹就已经不难过了。”
至于其他的,他不在乎了。
伸出手,用指腹给楚容朝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夜清盏望向南曜皇。
南曜皇略带浑浊的眸子里此刻蓄满了泪水,声音难掩哽咽,“臭小子,总算是知道回来看你老子了。”
夜清盏撩起衣袍‘扑通’一声朝南曜皇跪下,“儿臣不孝,多年未能在父皇膝下尽孝,请父皇责罚。”
南曜皇摇摇头,“责罚你什么,都受那么多罪了,快起来、快起来。”
见夜清盏执拗的跪着,南曜皇快步走至他跟前将他扶起,“如果一定要罚,朕就罚你以后都好好待在朕的身边尽孝,补足以前未曾尽到的孝心。”
“儿臣遵旨。”
说着,夜清盏结结实实的对着南曜皇三次叩首。
南曜皇有些心疼的看着夜清盏眼睛的黑眼圈,“这是赶了多少路,咱们今天再在这里休整一日,明日再出发前往千里镇。”
为了让夜清盏几人能好好休息一下,南曜的大部队在明涯镇又多滞留了一天的时间。
傍晚,楚容朝犹豫了许久才敲响了夜清盏的屋门。
夜清盏打开门看到楚容朝毫不意外,“朝朝,进来吧!”
“爹爹,我......”
夜清盏淡笑着打断她的话音,“爹爹知道你想问什么。”
“先坐下吧!”
夜清盏垂下眼帘,唇瓣紧抿。
屋内是长久的沉默。
许久,夜清盏唇瓣才微微张启,“朝朝,我和你母皇......”
没等夜清盏的话说出口,楚容朝便扯了扯唇角道:
“爹爹,做你想做的事情,去你想去的地方,我永远都会站在你的身后支持你,永远都会。”
听到楚容朝的话,夜清盏眼眶渐渐泛起红,“朝朝,爹爹很高兴能听到你说这句话。”
“与西楚相比,我总是她权衡利弊后舍弃的那一个。”
“退让了那么多年,这一次我不想再退让了,爹爹真的有些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