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板在震颤中发出垂死的呻吟,顾尘的指节因抵着地面而泛白。
裂缝里涌出的能量像滚烫的铁水,顺着他的掌心往血管里钻,灼烧感从指尖窜到后颈时,他听见吴悦倒抽冷气的声音——那股狂暴的能量裹着腥甜的血气喷薄而出,两人被气浪掀得踉跄后退,后背重重撞在祭坛边的石柱上。
\"咳......\"吴悦捂着发疼的肩胛骨直起身子,匕首早被震落在地,此刻正滚到她脚边。
她弯腰去捡,余光瞥见顾尘单手撑着石柱,镜片上的裂纹在红光里像道闪电。
他的喉结动了动,声音压得很低:\"能量层级不对。\"
话音未落,裂缝里翻涌的红光突然凝出影影绰绰的轮廓。
吴悦的瞳孔骤缩——那是个身披黑袍的身影,垂落的帽檐遮住面容,却能看清他指尖掐着与祭坛石纹完全吻合的法诀。
他的嘴唇开合,念诵声混着能量的嗡鸣钻进两人耳中,竟是与祭坛四周暗纹上的古文字同频。
\"这个人......\"吴悦的手指无意识攥紧匕首柄,\"审判者的声音比他年轻。\"她记得之前那团黑影说话时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尖锐,可此刻影像里的声音更沉,像是裹着千年积灰的古钟。
顾尘摘下眼镜,用指腹蹭了蹭镜片上的裂纹。
他的眼底泛着血丝,却比任何时候都清明:\"审判者的灵体波动有重叠感。\"他顿了顿,\"像套娃。\"
吴悦没接话。
她见过太多灵异案件里的寄生灵,但若说审判者只是外层壳......她望着影像里黑袍人指尖腾起的幽蓝火焰,后颈泛起凉意。
变故就在这时发生。
一声类似于指甲刮过黑板的尖啸刺穿耳膜,顾尘猛地拽住吴悦的手腕往旁边扑去——一道黑刃擦着她的发梢掠过,在石柱上烙出焦黑的痕迹。
审判者的黑影不知何时绕到了他们身后,此刻正扭曲成蛇信般的形状,黑刃的尖端还滴着腐蚀性的黏液,落在青石板上滋滋作响。
\"吴悦!\"顾尘的声音里带着少见的急切。
他看见那黑影的核心处有团幽绿的光,正是之前几次交手时对方最薄弱的位置。
吴悦的反应比他更快。
她旋身避开第二道黑刃,右手探入腰间的战术包,银针在指尖闪了闪寒芒。\"去!\"她手腕一抖,银针破空而出,精准扎进那团幽绿光芒的边缘。
黑影发出刺耳的嘶鸣,像被热油泼到的蟑螂般蜷缩起来,幽绿光芒顿时暗了两成。
顾尘趁机从风衣内袋抽出黄符。
符纸边缘用金粉画着盘桓的龙纹,是他连夜用爷爷留下的千年檀木灰研的墨。
他咬破舌尖,血珠溅在符心,转身将符纸拍在祭坛边缘的裂缝上:\"破!\"
蓝光顺着符纸纹路炸开,像泼在宣纸上的水。
祭坛的封印发出哀鸣般的震颤,更多记忆碎片从裂缝里涌出来——吴悦看见穿古式道袍的人跪在祭坛前,将活物的心脏按在暗纹上;看见黑袍人举起骨刀,剖开自己的手腕,鲜血滴入祭坛中央的凹槽;最后一幕是审判者的脸——不,那是另一张脸,年轻、苍白,眼睛里却映着黑袍人的影子。
\"载体。\"顾尘的声音哑得像砂纸摩擦,\"审判者是被注入的灵识,真正的......\"
\"够了!\"审判者的尖叫里带着哭腔。
黑影突然膨胀成一人多高的巨影,周身的黑刃如暴雨倾盆。
吴悦拽着顾尘就地翻滚,一块碎石擦过她的脸颊,火辣辣的疼。
她余光瞥见祭坛上的裂缝又裂开寸许,红光里隐约能看见半截石台阶,台阶尽头是更深的黑暗。
\"必须切断源。\"顾尘抹了把脸上的血,从口袋里摸出最后三张符纸。
他的手在抖——不是害怕,是因为皮肤下的黑沙正疯狂往指尖涌,像要破体而出。\"那黑袍人......\"
\"先活过这波!\"吴悦抽出腰间的警用甩棍,金属撞击声在震荡的空间里格外刺耳。
她甩棍横扫,逼退逼近顾尘的黑刃,转身时看见祭坛中央的裂缝突然剧烈震颤,有什么东西正从更深的地下往上顶——那是只苍白的手,指甲长而尖锐,指尖还挂着暗褐色的血痂。
\"顾尘!\"她的声音带着破音。
顾尘抬头的瞬间,整座祭坛突然发出轰然巨响。
头顶的穹顶开始坍塌,碎石像下雨般砸下来。
他看见吴悦额角的血顺着下巴滴在战术服上,像朵正在绽开的红梅。
没时间了,他拽住她的手腕,指着裂缝里新出现的裂隙:\"跳!\"
\"什么?!\"吴悦的瞳孔里映着不断坠落的碎石,\"下面是......\"
\"没时间解释!\"顾尘的黑沙终于冲破皮肤,在两人周围织成金色屏障。
碎石砸在屏障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望着裂隙里翻涌的红光,想起爷爷笔记最后一页的血字:\"裂隙之下,是钥匙的归处。\"
吴悦咬了咬牙。
她见过顾尘在最危险时的决断,那是种近乎本能的精准。
她反手攥紧他的手,两人同时跃向那道裂隙——坠落的风灌进衣领时,她听见顾尘在耳边说:\"抓紧。\"
黑暗瞬间将他们吞噬。
吴悦感觉有冰凉的液体溅在脸上,像雨水,又像血。
她听见远处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还有人在低低念诵,声音与影像里的黑袍人重叠。
而顾尘望着下方逐渐清晰的红光,突然想起爷爷临终前的话:\"尘儿,你身上的黑沙,是打开那扇门的钥匙。\"此刻,他能清晰感觉到黑沙在体内沸腾,像在回应某种召唤。
裂隙深处,有双眼睛睁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