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淮安眉头一皱,这老头辩论不过,就直接扣帽子!
夏淮安连连摇头:“赵祭酒此言差矣!赵祭酒一定被奸人挑拨,误会了在下。整个攀花县人尽皆知,我夏淮安最重视的,就是教育!”
“夏某在攀花县开设学堂,让近万孩童可以免费上学,学习文字,学习诗词,也学习圣贤文章!如果夏某这样做,都算是焚书坑儒,那赵祭酒扭曲事实、颠倒黑白的本事,也太大了一些!”
“没错!东家开了十几间学堂,不收分文学费!”不远处的乡民灾民们纷纷大喊,声援夏淮安。
赵祭酒冷哼一声,老脸上写满了不信:“夏大人真是好大的诳语!开设学堂收留近万学子却不收学费,这等实际,老朽闻所未闻!”
夏淮安微微一笑:“眼见为实!请赵祭酒去学堂看一看便知。最近的县城学堂,离此处不过步行一刻钟,还请赵祭酒移尊步、探虚实!”
“秀才,你陪着老先生和一众读书人去吧。乡亲们,都散了吧!”夏淮安喊道。
然后,他向赵祭酒拱手:“赵祭酒,在下另有公务,就不奉陪了。等赵祭酒看了学堂,还有什么意见,再商讨也不迟。”
说罢,夏淮安就将这件事交给了瘸秀才。
瘸秀才屁颠屁颠、一瘸一拐的走向前,非常恭敬的向老者鞠躬施礼:“学生赵修明,拜见老祭酒大人!”
“赵修明?”赵鹤年一愣,眉头皱起,努力的回忆着什么。
瘸秀才提醒道:“学生早年曾听过祭酒大人在锦城有容书馆游历讲学,还曾献上过一篇赋文,有幸得到祭酒大人点评。”
赵鹤年闻言恍然:“是的,老夫想起来了,确有此事!”
他打量着瘸秀才,说道:“老夫记得,你文章不错,怎么没有考取功名?”
瘸秀才苦笑着摇摇头:“说来话长,学生受人迫害冤屈,不但被剥了功名之路,还被打断了腿。且不说学生之事,请赵祭酒和诸位同僚,随在下前往学堂,便知真假!”
“请!”赵鹤年点点头,带着一百多名书生,跟着瘸秀才去学堂。
查中萍带着一些乡勇团军士,跟在一旁,以免再生事端。
围观的乡民灾民得到夏淮安的指令,也渐渐散去。
“修明,你所言是事实?夏淮安真的修建了这么多免费学堂?”赵鹤年不敢相信。
瘸秀才点点头:“确有此事。实不相瞒,学堂一事,正是由学生亲手操办的,千真万确,没有半点虚假。若是学生有做的不当之处,还请祭酒大人多多指点!”
赵鹤年还是不太相信,一个半点功名都没有的瘸腿书生,能做出这么大的事情?
瘸秀才引着赵祭酒等人转过青石照壁,霎时间,二百间黛瓦白墙的学舍如棋盘般铺展眼前。冬日下午的阳光穿透檐角垂铃,在青砖地上投下细碎金斑,不同学舍传出的学子朗诵诗文的声浪裹挟着墨香扑面而来,惊得赵鹤年踉跄扶住身旁石碑。
瘸秀才说道:“此处有学舍二百间,最多可容纳八千学子,如今已有五千余名学子,尚未满用。”
赵鹤年点点头,叹道:“如此规模,真是难以想象!此处文风之盛,老朽久在锦城,竟然毫不知情!”
“对了,刚才那间学舍的孩子们,念的是什么?”
瘸秀才答道:“是五言诗《悯农》: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好诗!”赵鹤年赞道:“修明文采斐然!此诗通俗易懂、朗朗上口,正适合用来启蒙。更难得的是,短短几句,却将心系天下的情怀透出纸面!”
瘸秀才摇头笑道:“此诗并非学生所作,乃是我家大人夏淮安所作。还有此处的十座石碑,上面的词句,皆是我家大人所作。”
“想不到一介武夫,还能做出这等诗句!”赵鹤年大奇,他循着瘸秀才所指之处,看向那些矗立在学舍旁的青石碑。
第一个石碑,上刻: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赵鹤年顿时肃然起敬,赞道:“如此情怀,佩服佩服!”
再看第二个石碑,上刻: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写得好!”赵鹤年满脸涨红,激动不已:“好一个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他急忙朝远处的石碑奔去,看清楚上面的文字。
第三个石碑,上刻: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赵鹤年面露震惊之色,顾不得细细品味,又忙跑去下一个石碑。
第四个石碑,上刻:少年强则国强!
赵鹤年暗暗点头,又跑去下一个石碑。
其他百余名书生,也被这石碑上的文字所吸引,也跟着跑来跑去的观看石碑上的文字。
第五个石碑,上刻: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赵鹤年呆住了,仿佛有颗手雷在他脑海中爆炸,一瞬间竟然让他激动的泪流满面。
“好,好,真好啊!”他一双枯瘦的老手,抚摸着石碑,竟然忍不住的嚎啕大哭起来。
瘸秀才笑而不语,他第一次见到这些词句的时候,也是这般震惊。
后面还有五座石碑,但赵鹤年已经不敢再看下去。
“井底之蛙,井底之蛙!”赵鹤年叹道:“老朽做了一辈子学问,今日才知道自己不过是井底之蛙!这些警句,得一足以傲慰平身!”
其他的书生,也在对着这些石碑文字品头论足,赞叹不已。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写得好,这份家国之心,日月可鉴!”
“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不错不错,令人警醒!”
“为人民服务!这一句倒是有些不太明白。”
“人民,大概就是百姓吧。看得出来,写下这些碑文的,必是心系百姓苍生之人。”
“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啧啧,这气魄,非常人也!”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这一句也是大有深意!”
赵鹤年极力平复心情,许久后,他向瘸秀才说道:“这些石碑上的字句,都是夏大人所作?老朽能否将其抄下,传授给锦城学子,好让他们也长长见识。”
瘸秀才说道:“这个恐怕要问东家,不过,学生认为,东家多半是不会拒绝的。”
“夏大人如此才气,怎么不在文坛上发扬光大!”赵鹤年十分惋惜的说道。
瘸秀才笑道:“我家东家之才气,又岂是当今文坛可以容纳的。这十座石碑,不值一提。学生请祭酒大人看一看学堂学生们用的教材吧。”
说着,他向远处一名嬉闹的孩童喊道:“小毛,快去拿一本一年级的语文课本过来。”
“哦!”小毛答应一声,飞快的跑进了学舍,然后又飞快的跑到瘸秀才面前,递给他一本已经翻的多处卷起角的课本。
“祭酒大人请看,这是东家为了启蒙孩童,特意编写的诗词教材。《悯农》就在其中,第一课便是。”
赵鹤年翻动课本,翻过《悯农》后,看到了《静夜思》,然后是《登楼》: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再接着,《春晓》、《咏柳》、《咏鹅》、《画》、《悯农(其二)》、《山行》、《古朗月行》、《江雪》……
一口气十几篇诗词看下来,赵鹤年只觉得人都震麻了。
最后看到《春夜喜雨》,看到“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时,赵鹤年只觉得无地自容、羞愧难抑。
他就住在锦城,一生不知写过多少描写锦城景色的诗词,但是没有一首,能和这几句相提并论!
更何况,前面还有不同风格的十几首诗词,看似词句简单,但每一首都足以传颂千古,吊打他每一首引以为傲的词句。
看到赵鹤年失魂落魄的神情,瘸秀才暗暗得意。
哼,就凭你们这些个酸腐书生,也敢来坏东家大事!这不把你们羞愧到无地自容,就当秀才我没办好这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