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看完士兵操演之后,黑娃立刻提议,要和孙观等人较量,刘备佯装不悦,开口轻喝道。
“你这厮力气用不完就去举石锁,休得叨扰贵客。”
“大哥,孙将军等人武艺高强,俺也是见猎心喜。再说大家互相切磋一番,大不了用布头将兵刃包裹起来,不会伤了和气的。”
看到刘备还欲发作,臧霸拦了一下,笑着说道,“刚才看了那么久的操演,我等也是心痒难耐,黑军侯的提议不错,不如就切磋一场。”
“包裹兵刃就不必了,那样打起来没甚意思。只是我等穿着常服,并未着甲,还请刘将军借几副甲胄。”
刘备心想成了,立刻应道,“既是如此,我们就军中演武一场,至于甲胄,别提借字,正好工匠锻出了几副新铠,就赠与诸位英雄。”
“来人,上铠甲。”
刘备下了命令之后,过了约莫半炷香的时间,士兵们抬上来了十副甲胄,铺上竹席,一半放在了臧霸等人身前,另一半放在了黑娃等人身前。
看着色泽乌黑透亮,模样怪异的铠甲,臧霸有些惊讶的问道,“刘将军,你这甲胄怎与朝廷的制式铁甲不同。”
刘备一边让手下士兵帮着臧霸等人着甲,一边给他们介绍道,“此甲为新甲,为军中工匠所制,铠甲名为筩袖铠,其上甲片皆为百练钢打造。”
“比之朝廷的制式铁甲,筩袖铠有两个不同。”
“一个就是筩袖,也就是诸位小臂以上的部位,其长度在全臂铠与无臂铠之间,减少部分耗材,也保证了灵活性。”
“第二个就是此甲胸前不开襟,可以有效保护穿戴者的前胸。”
穿好的孙观跳了跳,惊讶的叹道,“穿着比铁甲舒服,里面衬得兽皮也挺软和的。”
随后从身边的小弟腰间抽出长剑,狠狠地砍在自己胸前,剑刃与甲片相交,发出一声金铁之音,随后众人看去,上面竟没有一丝印痕。
“这,这真是百炼钢所制!”
看着大呼小叫的孙观,张飞等人则是用看土包子一般的眼神看着他,全然忘记了,昔日在涿县开炉练钢之时,众人的惊叹了。
要知道此时的官造甲胄偷工减料,有的穿在身上,就一层薄薄的铁皮,很容易就会被敌人的刀剑砍穿,羽箭、弓弩射穿,防护能力,甚至不如千年前春秋战国时期的皮甲,就更没法和秦军的甲胄相比了。
倒不是说技术在退步,其实汉朝的铁甲非常有名,汉武帝时期,霍去病麾下的部队,穿的就是工艺精湛的玄甲。
汉光武帝时期,刘秀麾下的骑兵,甚至有了具装甲骑的雏形,打得周边的异族叫苦连连,纳贡称臣。
到了灵帝时期,冶铁工艺已经非常成熟,技术是有的,工匠也不缺,就是那些负责制作甲胄的官员中饱私囊,偷工减料,又怎能打出一副好甲。
除去边军的甲胄质量尚可外,郡县一级武库里的甲胄,不是年代久远,锈迹斑斑,破破烂烂的老货,就是一层薄皮,防护能力,约等于无。
那么每年这么多生铁都去哪了呢?答案自然是倒卖掉了,从上至下,有不少世家大族参与其中,挣得盆满钵满。
一部分生铁流到了西边,经由羌民之手,出玉门关,到了西域诸国,再流向更西边。
另一部分,或贩卖或被抢,流到了北边的匈奴、鲜卑、乌桓人手里,变成了各种铁器,最终化为斩向汉人的利剑。
刘备就是其中的受益者,每年流入北方的生铁,被他暗地里购买了很多。
那些家族不卖都不行,不然货物走不出幽州,就会被盗匪劫走。
而用于支付的,就是那些豆制品,以及用粗盐提炼出来的雪花盐。
盐其实也是管制品,但耐不住雪花盐这门生意之中有暴利。
在楼桑村蛰伏的那些年里,每年都有无数的粗盐经由苏双与张士平之手进来,又借着他们的手出去。一进一出,就能挣到海量的银钱。
当然了,来钱的法子刘备有很多,也不止于煮盐、卖豆制品、收保护费,以及金主资助。
更重要的是与冀、兖、青等地的一些世家搭上了线,为以后做生意奠定了基础。
自进入兖、青等州以后,已经没有盗匪敢捋刘备的虎须了。之所以滞留不前,就是借着剿匪平寇的名义,访贤才,传名声,收猛将,以及结识各地的世家大族,弄清楚他们手里掌握着什么资源。
这才是剿匪的意义,而非追着一群连饭都吃不饱的匪徒乱跑。
并且自少帝刘辩登基,进入光熹元年(公元189年)五月之后,各地的匪患已基本平息,已经没有了什么匪要剿。
那些黄巾余孽,全都藏在了大山深处,再也不敢侵扰地方,一时之间,除去因为水灾无处可去的流民,地方上就没有什么可忧虑的了。
视线在回到军营之中,除去这些新甲,刘备又送了几人用百练钢所制的马槊、长枪、长剑等兵刃,让臧霸等人惊讶于他的大方,对这些制作精良的兵器爱不释手。
随后的演武没有起什么波澜,一共打了三场,臧霸挑了张飞为对手,孙观挑了陈二虎,尹礼挑了黑娃。
最后的结局是一胜一负一平,又不是生死搏杀,双方都是点到为止。不过在这一场场竞技之中,臧霸等人对刘备更加心折了,开始称兄道弟,引为知己,再无生疏之感。
等到了放饭之时,他们又被惊到了,因为他们发现,在后营吃饭的人,不止是士兵,还有非常多的百姓,里面不乏老人、女人和孩子。
看着每个人陶碗之中的羊汤,臧霸不可置信的问了句,“兄长,这些百姓竟与士兵吃一样的饭食?”
刘备轻笑了一声,随后点了点头,抱起在路边排队的一个胖娃娃,“狗蛋儿,告诉这些贵客,一路上你们吃得都是啥。”
只有五岁,扎着羊角辫的胖娃娃亲昵的抱着刘备的脖子,哈哈一笑,随后答道,“刘叔,你让蒯叔给我一块饼,我就说。”
吴狄的父母立刻作揖告罪,其父颇为惶恐,“使君勿怪,您已经对我们很好了,恩同再造,我家小子不懂事,我这就抽他。”
刘备没好气的骂道,“别打孩子,狗蛋儿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想多吃一些没有什么。”
“蒯越。”
一旁的胖子立刻应声道,“诶,大哥我在,有何吩咐。”
“再烙上一些饼子,给队伍里的老人与孩子们送去,让大家伙再坚持坚持,等到了庐江,我给他们每户分田产,建房屋,发种子,农具,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蒯越有些为难,“大哥,这粟米与麦粉不多了,今日要是都用了,过几天就得喝稀粥了。”
“没有就给我用军粮,将士们以后三顿改两顿,减少操练强度,绝不能让百姓们饿肚子,听到没有。”
“唯。”蒯越行了一礼,而后快速带人离开。
这时刘备无视若有所思的臧霸等人,与身边感动的快哭出来的百姓们,而是刮了刮吴狄的鼻子,“狗蛋儿,现在能说了么。”
胖娃娃点了点头,“嗯,刘叔是天下顶好顶好的人,以前狗蛋可瘦了,一天也就吃一顿饭,阿爹阿娘每天唉声叹气,村里也到处死人。”
“可跟了大叔之后,我们每天都能吃饱不说,更是吃了很多此前没有见过的饭食哩。”
“太多了,其余我也记不住名字,反正我最爱吃的就是羊汤泡饼,还有红烧肉了。”
看着小胖子边流口水,边看自己,刘备颇为无语,“红烧肉没有,你跟着我,等会给你多吃点羊肉。”
吴狄立马欢呼,“又有肉吃喽,刘叔最好了。”
“以后我吴狄,必然给刘叔打下一块大大的疆土,就像您给我讲的故事里那样,当一个封狼居胥的大将军。”
刘备笑着摇了摇头,“好,我们的吴大将军,先把口水擦一擦。”
小胖子被说害羞了,一下钻到刘备怀里不敢见人,惹得众人纷纷大笑,不断地逗弄着他玩。
看着其乐融融的众人,臧霸一方皆若有所思,并羡慕的看着他们。
这一幕落入了简雍眼里,他颇为肯定的点了点头,轻声与身边的方源说道,“这些人已入主公毂中矣。”
方源迷眼笑着,“那是自然,主公仁德无双,又慷慨大方,重情重义,岂能不得尽人心。”
“这些人陶恭祖就是不想放,那也由不得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