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午后,阳光散漫了整个杏园,黄黄的杏子裹挟着暖煦的微风,本是一片安宁祥和的赏春盛景。
然而,当清洛与韦卿茹踏入苑中,眼前的景象瞬间打破了这份美好。
清悦和卓阳扭作一团,像两只疯狂缠斗的野猫。清悦发丝蓬乱,几缕碎发糊在涨红的脸颊上,额前布满细密的汗珠;卓阳杏眼圆睁,眉梢尽是狠戾,两人双手死死揪着对方头发,胳膊相互绞缠,脚下的泥土被蹬踏得四处飞溅,熟透的杏子散落一地,被践踏得汁水横流。
周围众人见状,有的试图拽开卓阳,有的拉扯清悦。
清洛黛眉紧蹙,瞳孔骤缩,声若洪钟般怒喝:“都给我住手!”
清悦听到姐姐的声音,手上刚一松劲,卓阳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五指如钢爪,猛地发力拉扯清悦的头发。清悦立足不稳,脚下不知被谁暗中一绊,整个人向后仰倒,重重摔在地上。卓阳顺势骑在清悦身上,双手如雨点般朝着清悦的脸砸去。
玉珠与玉芝瞧得心急如焚,毫不犹豫地冲上前去。裴秀芝、王灵微和丰润却像饿狼般扑出,分别抓住玉珠和玉芝的手臂,双方瞬间陷入混战。
苑中的花卉被践踏得东倒西歪,惊起的飞鸟在天空中慌乱地盘旋,发出阵阵哀鸣。
清洛见己方人少,妹妹处境十分危险,忙转头看向韦卿茹,眼中满是焦急与哀求:“殿下,快让她们停下来!”
韦卿茹柳眉微挑,漫不经心地瞥了清洛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我也无能为力,谁让你们人手不足呢。”
清洛听了这话,胸腔中怒火“轰”地一下炸开,恰似火山喷发。她银牙紧咬,腮帮子高高鼓起,双手迅速挽起月白绫罗衣袖,露出半截如雪藕般的皓腕,紧接着,她利落地甩掉绣鞋,赤足踩在松软的泥土上,每一步都踏出重重的脚印。此刻的她,就像一头被激怒的母狮,毫不犹豫地朝着混乱的人群冲去。
清洛冲向卓阳,卓阳还没反应过来,清洛已经冲到她背面前,用胳膊肘猛地抬起,重重砸在在卓阳的背部。卓阳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双手下意识捂住头,身体蜷缩成一团。从清悦的身上滚落下来。
清洛趁势双手抓住卓阳的头发,腰肢一拧,借助转体的力量将卓阳甩了出去,卓阳重重摔在一丈开外的花丛中,压得花枝簌簌作响。
裴秀芝见状,尖叫着挥舞手中的丝帕冲来。清洛毫不畏惧,侧身躲过裴秀芝的攻击,紧接着,她手臂抡圆,“啪”的一声,结结实实地扇了裴秀芝一个耳光。裴秀芝被打得眼冒金星,踉跄后退几步,撞在一旁的树杆上,嘴角溢出一丝鲜血。疼的她眼泪直往外流,嘴里愤怒大大叫:“袁清洛。你就是个疯子!”
王灵微和丰润两人对视一眼,从两侧包抄过来。清洛眼眸中寒芒一闪,飞起一脚踢向王灵微。王灵微躲闪不及,被踢中大腿,疼得“哎哟”一声,摔倒在地。就在这时,丰润趁机从背后偷袭,一把抱住清洛的腰。
清洛用力挣扎,手肘猛地向后顶去,结结实实地顶在丰润的胸口。丰润吃痛,松开了手。但在挣扎过程中,清洛的手臂被丰润的指甲划出几道血痕。
这边清悦缓过神来,见姐姐如此勇猛,自己也来了劲头。她瞅准丰润刚爬起来的瞬间,像一只敏捷的野猫般扑过去,双手死死揪住丰润的头发,左右猛甩。丰润被拽得头皮发麻,连连惨叫,双手胡乱挥舞,却怎么也挣脱不开清悦的钳制。
玉珠和玉芝也没闲着,玉珠瞅准裴秀芝还没站稳的时机,猛地冲过去,一头撞向裴秀芝的腹部。裴秀芝本就受伤,被这一撞,直接瘫倒在地,痛苦地呻吟。
玉芝则盯上了试图偷袭清洛的一王灵微,两人扭打在一起,玉芝虽然身形娇小,但毫不畏惧,拼尽全力将对方头发扯得七零八落。
韦卿茹被眼前的变故惊得花容失色,大喊一声:“你们这群泼妇,竟然殴打郡主。”说着仍硬着头皮冲上来。清洛眼眸中闪过一丝狠厉,一个箭步上前,伸手抓住韦卿茹的衣领,手臂肌肉紧绷,猛地用力一推。
韦卿茹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后倒去,重重摔在地上,发出一声“啊!”清洛顺势骑在韦卿茹身上,左脚踩住韦卿茹的胳膊,右手紧紧抓着韦卿茹的脖子,认真地说:“我管你天王老子,今天杏园我说了算。”
韦卿茹被吓得脸色苍白,身子不停地发抖,头发,衣服与泥土包裹在一起,脸上,手上也全是抓伤、眼泪和泥土。她使劲地挣扎但仍然无济于事。
此时的清洛,发丝凌乱,几缕碎发被汗水黏在满是尘土的脸颊上,衣衫被扯得破破烂烂,手臂和手掌都有擦伤。但她眼神依旧坚定,透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头。
韦卿茹见大势已去,周围同伴个个带伤,自己又被压制,忍不住放声大哭:“你们……你们怎么敢……”然而回应她的,只有众人此起彼伏的喘息声和伤者的呻吟声。
在悠悠华夏古风之下,那些钟鸣鼎食之家的大家闺秀,自小就被严规峻矩所雕琢。其每一步、每一举,皆如精妙棋局中的落子,分毫不能差错。
且看其坐姿,必是腰肢挺直,宛如春日新竹,端雅中透着温婉;双腿并拢,裙摆铺陈如莲,不偏不倚,尽显端庄之态。站立之时,亭亭玉立若芝兰生于空谷,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头微微扬起,目光平视,自有一股清贵之气,仿佛世间喧嚣皆不能扰其分毫。
至于穿衣,绫罗绸缎需依时节而换,色彩搭配宛如水墨晕染,讲究的是相得益彰、恰到好处。梳起的发髻,或为灵蛇髻,或作飞天髻,每一丝发丝皆梳理得一丝不苟,配以珠翠簪环,在阳光下闪烁生辉,却又不失典雅。妆容更是精雕细琢,眉如远黛,唇若樱桃,粉面含春,举手投足间,香风细嗅。
她们自幼受教,行事需恪守规范,言行举止皆要合乎贵族小姐的身份。哪怕一丝一毫的逾矩,都可能被视为家门之羞。而打架斗殴,在她们眼中,无疑是最为不堪的行径。那是市井泼皮之所为,与她们所秉持的优雅、端庄背道而驰,是自甘堕落,自降身份,会让她们沦为旁人的笑柄。
然而,清洛却宛如这传统闺秀世界里的一股不羁的疾风。她对那些繁文缛节并不以为意。在她看来,打架一事,无关乎身份的高低贵贱,也不在乎门第的尊卑之分。一旦纷争乍起,她的眼中便燃起灼灼战意,心中唯有一个念头:径直向前冲去,逢敌便攻。
但见她柳眉倒竖,美目圆睁,那原本清澈的眼眸此刻透着坚毅与果敢。她身形如电,脚步生风,双拳挥舞如虎虎生风,直逼对手要害;飞腿踢出,恰似蛟龙出海,刚劲有力。她毫无那些闺阁女子的忸怩与娇弱,在争斗中尽显勇猛,仿佛在她的认知里,争斗之时,哪有闲情去如寻常女子般在脂粉妆容、仪态风姿上争奇斗艳。对她而言,唯有以凌厉的拳脚,方能解决眼前纷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