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离的剑尖轻轻颤抖,寒光映照着花琼楼那张略显苍白的脸庞。他五指收紧剑柄,嗓音低沉而坚定:
“叠影里面的魔气,你如何解释?!这不仅关乎你的清白,更牵涉到整个东岳国的安危!”
花琼楼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佩,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
他猛地抬头,声音里带着压抑的不甘:
“我不想解释,我也是被陷害的。”他忽然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我根本不知那是魔气,若我早知道,怎会让自己陷入如此境地?!”
东方离冷哼一声,手腕一翻,剑锋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光。
他身形如鬼魅般欺近:
“这话,你还是留着跟陛下说吧!”话音未落,剑刃已直取花琼楼咽喉。
花琼楼仓促后撤,衣袂翻飞间右腿仍被剑锋划破。鲜血瞬间浸透锦缎,他却顾不得疼痛,反手一把捞起蜷缩在角落的小狐狸。
他颤抖的手指扣住狐狸纤细的脖颈,剑尖抵在那柔软的脖颈上:“放我走!”
他的声音因激动而嘶哑,“不然我杀了她!”
南宫依惊呼一声,提着裙摆快步上前。她伸出双手作安抚状,指尖微微发颤:“花琼楼子,你放了平安...”
她咬了咬下唇,眼中水光潋滟,“我们帮你洗刷冤屈,好吗?”
花琼楼的目光在南宫依脸上停留片刻,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他忽然闭眼摇头,再睁眼时已退至窗边:“这次不行。”他纵身跃出前最后看了南宫依一眼,“真的很抱歉。”
墨离此刻才缓步走到南宫依身旁。他轻轻握住她冰凉的手指,将她颤抖的手包覆在自己掌心:“别怕”他的拇指抚过她手背,“花琼楼断不会伤害平安的!”
回到皇宫后,东方离在烛光下为南宫依处理伤口。
他修长的手指拈着药棉,动作轻得像在擦拭珍宝。
当最后一条纱布绕过她后心时,他抬头对墨离使了个眼色:“离儿,随我来。”
密室中,东方离执壶的手稳如磐石。茶水注入瓷杯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他将茶盏推向墨离,杯底与桌面相触时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青龙师兄。”东方离忽然开口,烛火在他深邃的眸中跳动,“欢迎你归来……”
墨离端茶的手一顿,茶水在杯中荡起细微的涟漪。
他缓缓抬眼,茶香氤氲中与东方离四目相对:“你早就知道?”
东方离指尖轻叩桌面,节奏如同某种古老的暗号:
“从你出现那刻起。”他忽然倾身向前,衣袖带起一阵檀香,“你身上的晶石气息...只有同属晶石的我能感知?”
墨离将凉透的茶一饮而尽,喉结随着吞咽上下滚动。他搁下茶盏时,瓷器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当年那场大战后你去了哪里?为何又会出现魔气?!”
东方离的瞳孔骤然收缩。他起身走到窗前,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那场大战后...”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抚过胸前一道旧伤,那是被魔神苍穹的魔气灼烧过的痕迹……
血色残阳映照着破碎的山川,空气中弥漫着焦灼与死亡的气息。
这场与魔神的大战,最终以朱雀玄武献祭自身为代价,将魔神重新封印而告终。
白虎跪在战场中央,银白色的长发散乱地披在肩头,那双曾经锐利如刀的金色眼眸此刻空洞无神。
他的铠甲破碎不堪,露出下面遍布伤痕的躯体,但他感觉不到疼痛。
“为什么...为什么是你...”白虎的声音嘶哑道。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玄武在最后一刻回头对他露出的那个微笑,嘴唇轻启说出的那句“好好活着”,成了刻在他灵魂上的永恒伤痕。
“没有你,我如何能好好活着?我做错了事,我还没有和你道歉?!”
白虎仰天嘶吼,声音中夹杂着野兽般的哀鸣。
他的体内,灵力开始不受控制地暴走,银白色的光芒与暗黑色的雾气同时从他体内迸发而出。
就在这一刻,他的灵魂开始撕裂。
剧痛让白虎蜷缩起身体,他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被硬生生分成两半。
一半想要遵循玄武的遗愿,守护她用生命换来的和平;另一半则疯狂地想要逆转生死,哪怕颠覆整个世界也要让她回来。
“啊——!”一声不似人类的惨叫响彻山谷,白虎的身体被两股截然相反的力量撕扯着,银白与黑暗的光芒交织缠绕,最终——
轰然一声巨响,光芒散去,原地出现了两个身影。
左边一人身着素白长袍,银发整齐地束在脑后,面容沉静如深潭,唯有那双金色的眼眸中藏着深不见底的悲伤。
他是白虎理性与责任的化身,继承了白虎对玄武的思念与守护的意志。
右边一人则全身笼罩在黑色斗篷中,暗黑色的长发如火焰般张扬,眼中燃烧着疯狂的执念。
他是白虎情感与执着的化身,承载了所有无法释怀的痛苦与不甘。
两人同时看向对方,立刻明白了彼此的关系。
“我会守护她留下的一切。”白袍人轻声说,声音如清风拂过湖面。
“我会让她回来。”黑袍人冷笑回应,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疯狂。
一阵沉默后,黑袍人转身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暮色中。白袍人欲上前追寻,身上却好似受到了某种禁锢,无法脱身。
时光荏苒,千年转瞬即逝。
白虎化名东方离,如今成为东岳国尊贵的国师,此刻他正仰望着璀璨的星空。
千年来,他以东方离这个身份辅佐了历任帝王。
表面上看,他已经接受了玄武的离去,却唯有在夜深人静之时,他才会取出那枚玄武留下的兰花玉佩,轻轻摩挲……
千里之外的黑曜山主峰。
黑石峰站在悬崖边缘,手中把玩着那颗散发着淡淡蓝光的天魂珠。
夜风吹动他暗黑色的长发,露出那张与东方离有七分相似却更加阴鸷的面容。
“快了,玄武...很快我就能让你回来。”
他轻声呢喃,眼中闪烁着病态的执着,
“不管要付出什么代价,杀多少人...我都要逆转这该死的天命!”
身后,一名黑衣女子单膝跪地:“门主,已经查明'地魄镜'的下落,就在断魂崖下的古墓中。”
黑石峰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很好,告诉东方离我欲取'地魄镜',届时他一定会出现!”
“门主高明。”女子恭敬道,“那东方离..”
“他一定会来。”黑石峰握紧天魂珠,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毕竟...我们本是一体。”
东岳国 观星台上
“国师大人,宫内急报!”一名侍卫匆忙跑来,打断了东方离的思绪。
东方离转身,面色如水:“何事如此慌张?”
“黑曜山...黑曜山的门主黑石峰,他攻破了玄机阁的灵霄殿,夺走了阁中供奉的'天魂珠'!”
白曜的手指猛地收紧,玉佩边缘刺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渗出却浑然不觉。天魂珠,那是能够收集魂魄的上古神器。
“怎么会?难道…”东方离低声呢喃,眼中闪过一丝痛苦。
近千年来,他一直在暗中关注着那个从自己灵魂中分裂出去的“另一半”,知道黑石峰建立了黑曜山势力,网罗天下邪修,只为实现那个疯狂的目标——复活玄武。
侍卫继续道:“黑石峰临走时留下话...说'七日之后,我将取得第二件物品,东方离,你若想阻止我,就来断魂崖'。”
白曜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当他再次睁眼时,眸中已是一片决然:“备马,我要即刻启程前往断魂崖。”
“国师大人,是否需要调遣禁军...”
“不必。”白曜摇头,“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
七日之后,断魂崖。
东方离站在崖边,白袍在风中猎猎作响他不需要寻找,灵魂深处的联系让他立刻感知到了黑石峰的靠近。
“你来了。”黑石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讥诮,“我还以为国师大人会继续躲在那金丝笼子里,假装一切都好呢。”
白曜缓缓转身,看着这个与自己同源却走上截然不同道路的“兄弟”:
“收手吧,黑石峰。强行逆转生死,只会带来更大的灾难。”
“灾难?”黑石峰大笑,笑声中满是疯狂:
“玄武牺牲自己拯救了这个世界,而这个世界回报她什么?被遗忘!只有我还记得她,只有我还想让她回来!”
白曜的眼中闪过一丝痛楚:
“我也记得...每一天每一刻。但复活逝者违背天道,你这样做会破坏她以生命换来的和平。”
“去他妈的天道!”黑石峰怒吼,周身爆发出漆黑的灵力,“如果天道要我们接受她的死亡,那我就颠覆这天!\"
话音未落,黑石峰已化作一道黑影袭向白曜。两人瞬间交手数十招,灵力碰撞产生的冲击波将周围的岩石都震成齑粉。
东方离被迫应战,银白色的灵力与黑石峰的黑暗力量在空中交织。
每一次交手,两人都能感受到灵魂深处的震颤——因为他们本就是一体的两面。
“你感受不到吗?”黑石峰在一次碰撞后拉开距离,指着自己的心口:“这里空了一块,只有她回来才能填满!而你...你只是懦弱地接受了这一切!为何不和我一起合力,让她回来,回到我们的身边?”
东方离稳住身形,嘴角渗出一丝鲜血:
“我宁愿承受这痛苦,也不愿违背她的意愿。她选择牺牲是为了保护这个世界...”
“她选择牺牲是因为没有别的办法!”黑石峰咆哮,“但若是有了天魂珠、地魄镜、人元灯,集齐这三样神器,就能找回她被封印的三魄,让她重生!”
东方离瞳孔骤缩:“你果真知道了,你怎么会知道这些...玄武封印的是魔神的三魄,这是天界的最高机密!”
东方离也是得斗姆元君点化得知,让他必须守好这三魄。
黑石峰冷笑:
“因为我们本是一体,东方离。你压抑的记忆,我都记得。”黑石峰笑道,他怎么知道的,当然古琴中残留的魔神一残魄告诉他的!
“我知道她将天魂留在灵霄阁,地魄封于断魂崖,人元藏在东岳皇陵...我全都知道!”
白曜面色大变:“不...你不能这样做!强行唤醒被封印的魂魄会破坏平衡,魔神封印也会...”
“谁在乎!”黑石峰打断他,“只要她能回来,就算世界毁灭又如何?”
这时,断魂崖底迸发出滔天红光,如血如焰,映照得整片山谷如同炼狱。
那光芒并非温暖,而是带着刺骨的寒意,仿佛自九幽之下喷薄而出,摄人心魄。
崖壁剧烈震颤,碎石簌簌滚落,大地在轰鸣中裂开道道缝隙,似有什么远古之物正在苏醒。
“轰——!”
一声清越的凤鸣响彻云霄,炽烈的火焰自深渊中冲天而起。
一只浑身浴火的凤凰振翅而出,羽翼展开时,漫天流火如雨洒落,映红了整片苍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