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界里白色的光芒晕染荡漾,夙兰烁紧紧搀扶着黑龙摇摇欲坠的身躯,他们的身影在结界光幕上投下交错的剪影。
那位神秘老者静立在结界中央,岁月在他脸上刻下如树根般盘错的皱纹,可那双异色瞳孔却闪烁着超越时空的睿智光芒——左眼如深海般幽邃,右眼似月光般皎洁。
“前辈...”夙兰烁染血的指尖微微发颤,声音里裹挟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在这片吞噬光明的深渊里,每个相遇都可能是命运埋下的伏笔。
黑龙沉重的呼吸在狭小空间里回荡,他强健的龙躯因伤痛而紧绷,鎏金竖瞳却始终锁定老者,鳞片间隐隐有雷光流转。
老者抬起枯枝般的手指,袖口滑落时露出手腕上鲛人族特有的珍珠纹路。
“吾乃...”他的声音像是海底涌动的暗流,带着沉淀千年的沧桑:
“鲛人族先祖泉先,在这幻境中徘徊了无数个轮回。”
空气中突然泛起珍珠母贝般的虹彩,老者的话语引动了某种古老禁制。
他讲述着幽荧尊神的故事,每说一个字,就有细小的光尘从唇齿间飘散。
说到血髓诅咒时,那些光尘突然变成血红色,在空中组成一个个痛苦的鲛人面孔。
“拿着。”泉先从褪色的衣襟里取出一颗种子,晶莹剔透的种皮下流淌着星沙般的蓝色光点。
当种子落入夙兰烁掌心时,夙兰烁耳后的月牙印记突然发出共鸣般的微光,这是鲛人族爱侣之间特有的印记,用来感知彼此情绪。
黑龙的鼻息喷出几点微弱的气息:“这是...”
“幽荧的心头血所化。”泉先右眼的月光突然大盛,照亮种子内部盘绕的金色脉络:
“它能感知血脉共鸣,带你们找到幽荧破除血髓这恶咒!”
老者的目光穿透结界,仿佛看见七重幻境在虚空中旋转,“每层幻境都是她破碎的魂魄,要助她重拾...”
话音未落,整个结界剧烈震颤。
外界传来天崩地裂般的轰鸣,无数金色箭影在结界外炸开璀璨的光焰。
泉先的左眼突然渗出鲜血,在脸颊上划出凄艳的痕迹。
“第一层血肉琥珀...”他急促地说着,伤口飘散出蓝色光粒,“你们打开她的镣铐,助她冲破被灭族的恐惧?!”
随着他的描述,空中浮现出他们穿越第一层幻境的画面,那些凝固的血肉琥珀如空气中飞舞的红蝶。
“第二层潮汐齿轮...”泉先的语速越来越快,右眼月光开始明灭不定,“你们献上反抗者的战旗,唤醒她抗争的勇气,化解了她的忧魄。”
结界地面上突然浮现出齿轮幻影,在虚幻的旗帜拂过时全部停转。
老者突然踉跄跪地,白发间冒出缕缕蓝烟。
“第三层...”他痛苦地按住胸口,那里有个正在溃散的七色光斑,“要化解她的愤怒...需要...”
一支金箭突然穿透结界顶部,带着羲和的箭矢将结界撕开狰狞的裂口。
泉先猛地昂首,整个身体开始迸发出刺目的蓝光。
\"走!\"他化作万千流光缠绕住二人,夙兰烁怀中的种子突然发出清越的鸣响。
在彻底消散前,老者的嘴唇仍在蠕动,最后几个字化作光蝶飞入夙兰烁的耳中。
当传送蓝光吞没一切时,黑龙的利爪勾住了老者飘散的一缕白发,那发丝在脱离结界的瞬间化作了晶莹的珍珠,内里封印着一滴闪烁着星光的泪水。
归墟之海 永夜树
夙兰烁与黑龙的身形恍若幽影,凭空显现在尘土弥漫的地面之上。
琯禾心急火燎,疾步如飞地赶到夙兰烁身旁,以她那双温柔细腻的手,轻轻拂过夙兰烁的每一寸肌肤,细致入微地检查着是否留有伤痕。
面对琯禾的担忧,夙兰烁嘴角绽放出一抹温柔的微笑,轻声细语地安抚着她,告知自己安然无恙。
与此同时,“黑龙”琯绯一眼便瞥见了受伤的黑龙,她毫不犹豫地冲向黑龙身旁,清澈的眼眸此刻已盈满泪水,模糊了视线。
她轻启朱唇,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哀伤与关切:
“你为何如此不顾一切,将自己置于如此险境之中?”黑龙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声音颤抖地回答:
“我怎能眼睁睁看着你冒险,你对我而言,至关重要!”
言罢,黑龙的身体终于不堪重负,缓缓倒在了琯绯的怀中。
琯绯见状,心痛欲绝,泪水如断线的珍珠般不断滚落。
闻讯而来的鲛人王琯震与次妃李沫儿目睹此情此景,皆露出了惊愕的神色。
他们心中暗自感慨,黑龙对琯绯的情感竟如此深沉而真挚,为了她,黑龙甘愿付出自己的一切……
七日后
今日,正值琯禾生辰宴的前夕,宫内洋溢着一派既忙碌又喜悦的氛围。
由于黑龙自幻境重伤归来,四人毅然决定暂时搁置探寻血脉、共破诅咒的重任,转而全力照料黑龙,期盼他能尽早康复。
在绯瑶宫幽雅的听雨轩内,黑龙半倚在柔软的罗汉榻上,脸上随意地覆着一本古籍,双腿悠然地翘起,半眯着眼眸,尽情享受着拂来的缕缕清风,以及远处潺潺的流水之音。
他口中无聊地吐着龙泡泡,那些泡泡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斑斓的光泽,为这宁静的时光平添了几分意趣。
罗汉榻一侧,摆放着一个精致的圆形小茶几,其上置有一个金色的果碟,碟中盛满了色泽鲜艳、红得发紫的杨梅。
这些杨梅宛如一颗颗红色的宝石,散发着诱人的芬芳,令人垂涎欲滴。
黑龙在绯瑶宫的这些时日里,过得极为惬意。他因伤不仅堂而皇之地入住了琯绯的居所,还享受着琯绯无微不至的关怀与照料。
两人的情感在这段亲密无间的相处中迅速升温,然而,琯绯总是羞涩地回避黑龙的亲昵举动,这让黑龙心中略感不悦。
想当年在天界,他何曾受过这等冷落,哪个女子不是主动投怀送抱?
他缓缓放下手中的古籍,坐直了身子,随手拈起果碟中的一颗杨梅,细细端详。心中暗自思量:
“这媳妇嘛,光看着不让吃,又有何趣?”言罢,他便将杨梅送入口中,细细品味:
“嗯,果然还是亲口品尝,方能知晓这滋味之绝妙!”
正当他沉浸于这份闲适与惬意之时,一名身着锦织红衣的女子款款走来,曼妙的身姿在红衣的映衬下更显婀娜多姿。
黑龙望着来人,脸色瞬间变得阴晴不定,似乎在极力回忆着什么。
片刻之后,他恍然大悟,笑道:“哦哦哦,我想起来了,你是那日那位……‘胸垫姑娘’?!”言语间,既有调侃之意,又似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厌恶。
“公子可还记得奴家?!”
此人正是赵婉柔,她身着一袭轻纱,轻纱随风轻扬,身姿摇曳生姿,宛如仙子下凡。
见黑龙还记得自己,她那颗早已为黑龙悸动的心不禁涌起一阵狂喜。
她借机倾身向前,想要靠近黑龙,用自己的婀娜身段诱惑他,眼中闪烁着如星辰般璀璨的光芒,满是期待。
然而,她还未及上前,便被一股无形的掌力猛然震开,整个人倒退了好几步,脚步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赵婉柔的脸上瞬间布满了惊愕与恼怒,她秀眉紧蹙,水眸中闪烁着不解,不明白为何黑龙会如此对待自己。
“你这是何意?!”她愤怒地斥责道,声音清脆却夹杂着难以掩饰的委屈与不甘,如断弦之音。
自那次与黑龙邂逅以来,赵婉柔的脑海中无时无刻不萦绕着黑龙那威严而迷人的身影。
她曾竭力与其他男子交往,却始终觉得缺少了一份特别的情愫。
得知黑龙自幻境归来且身受重伤,她心急如焚,迫切渴望前往探望。然而,琯绯的侍女却屡次将她拒之宫外。
今日,她好不容易买通一名侍女,趁着琯绯外出之际,想要借此机会再次刷新一下自己的存在,却未曾料到黑龙竟会如此冷酷无情地拒绝了她。
黑龙冷冷地看着她,无情地说道:
“我不记得,我记得的只有你上次掉出来的胸垫?!”他的眼神中充满了轻蔑与厌恶,仿佛赵婉柔在他眼中只是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
“像你这种既没有脑袋也没有胸的女人,就像是人人都能用的夜壶,本少爷可没兴趣。我有洁癖,谢谢!”
他的话语如同锋利的刀刃,毫不留情地刺向赵婉柔的心。
女人他见的多了,像赵婉柔这样的,他实在提不起半点兴趣,他怕吃进嘴里牙碜。
赵婉柔惊愕地喊道:
“你放着我这完好无损之人不青睐,反倒对一个残废,一个盲人情有独钟?这究竟是何道理?”她的语气中充满了不解与难以置信。
黑龙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反唇相讥:
“你健全?若心智不全也算健全,那世间岂不是遍地健全之人?!”
黑龙的话语中透露出对赵婉柔的轻蔑与不屑,其厌蠢之症再次显露无遗。
远处,琯绯的笑声如银铃般清脆悦耳,她笑道:
“你这龙的嘴巴可真是犀利,本小姐倒是颇为欣赏。”
言罢,她随手抛给黑龙一双黑色金边的靴子。
黑龙接过后,立刻换上,瞬间从威严的霸王龙变回了那只憨态可掬的小奶龙,既萌又可爱,仿佛能融化人心。
琯绯望着黑龙那可爱的模样,心中的一汪春水仿佛被染上了绿意,荡漾起层层涟漪。
琯禾与琯绯刚从市集归来,便恰好目睹了这一幕。琯禾为妹妹感到高兴的同时,心中也隐隐升起一丝担忧。
她深知赵婉柔来者不善,让她不得不提高警惕。她沉声道:
“女子当知廉耻,莫要无端纠缠于他人的感情之中,以免失了自己的身份与尊严。”
赵婉柔闻言,心中怒火中烧,却碍于琯禾即将立储的身份,不敢贸然发作。
她只能强压下心头的怒气,转身离去,边走边踢着路边的石子,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阿姐,”琯绯见状,唤道,“莫要与她多费唇舌,快来尝尝这新鲜的杨梅果吧。”
“好。”琯禾应了一声,与妹妹一同品尝起了杨梅果。
而赵婉柔则一路踢着石子,心中愤愤不平。
当她看到次妃李沫儿从琯绯宫中走出时,想到刚刚在绯瑶宫中所受的屈辱,以及那个她始终无法得到的男人,一股毒计在她心中悄然成形。
她款步上前,向李沫儿行礼道:“参见次妃。”
李沫儿虽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惊讶于赵婉柔对她的态度转变。
她深知这位赵家大小姐向来眼高于顶,从不将她放在眼里。如今这番举动,必有深意。
“赵小姐有何事要与本宫相商?”李沫儿试探性地问道。
“明日乃是大公主的生辰宴,鲛人王有意立琯禾为下任储君。王妃可曾为自己的未来担忧过?若琯禾真的被立为储君,你们母女在宫中的地位,怕是要岌岌可危了。”
赵婉柔的话语中带着几分威胁与挑拨。
李沫儿闻言,眉头微皱,她沉声道:“赵小姐此言何意?”
“若我们联手,琯禾的储君之位便可不保。”赵婉柔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给我一个理由。”李沫儿冷静地回应道。
“若非琯禾我绝不会被罚幽禁水牢,更不会一再受此屈辱。”赵婉柔咬牙切齿地说道,“若琯绯能嫁给夙兰烁,黑龙归我所有,我便愿意与你联手。”
李沫儿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兴趣。她微微倾身,低声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赵婉柔凑近李沫儿的耳边,低声细语了一番。
待她说完,只见李沫儿明媚一笑,点了点头,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的胜利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