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当时被那灵鬼老道抓走后,便一直被关在芥子葫芦里,后面若非宁江峰及时派人解决,只怕已经...”李纯儿低声述说着。
“宁江峰?”欧阳衡眉头微皱,“他为何会出手相助?”
“想来是宁大哥得知纯儿失踪后,便派遣了天藏卫的手下四处探寻,应是凑巧发现了灵鬼老道踪迹。”
李纯儿见师父神色异样,小心翼翼地问道,“师父,可是有何不妥?”
欧阳衡轻摇头,勉强一笑:“无事,为师只是有些意外。你继续说。”
“之后,弟子便跟着宁江峰,在其麾下历练了近两年。”李纯儿继续道。
“当然这期间弟子修行也没放下!虽然之前被抓走后修为耽搁了不少,但如今在宁大哥的帮助下,纯儿半只脚已经跨入了筑基。”
说到这,李纯儿脸上竟然露出一抹得意之色。
欧阳衡的眼神闪过一丝异色:“虽然宁江峰与你关系向来不错,但皇庭司与我司天监分属不同,他竟然愿用皇庭司的资源助你筑基?”
李纯儿点点头:“是呀,毕竟是看着纯儿从小长大的宁大哥嘛!他说弟子天资不错,值得栽培,以后说不得有什么事情还要请我相助呢!”
欧阳衡沉默片刻,心中暗自思量:“难道那宁江峰就是我苦寻多年的天命之人?”
“不对,按卦象所示,天命之人现身时,天地必现异象。可时至今日,异象并未出现。”
“难不成…是纯儿未到应劫之时?”
欧阳衡低头陷入了沉思之中,突地想到了什么。
“纯儿,我可记得,当初有另一人与你一同被抓去了。那人是谁?如今身在何处?”
欧阳衡忽地抬头,语气带有几分试探。
李纯儿原本还沉浸在修为将有突破的小得意中,却见欧阳衡丝毫未关注此事。
反而询问起她失踪后的细节,心中不由警觉。
她想起了宁江峰的叮嘱:
“你出去之后,无论如何不能向第三个人透露许安的异常之处,包括你师父在内!”
“总之你答应哥,关于这个许安的情况,到哥这里就为止了,绝对不要再和第三个人透露,哥是绝对不会害你的......”
虽然不理解为什么连师父都不能透露。
但想到宁江峰说此话时的郑重模样,李纯儿毫不迟疑,道:
“那人叫许安,是名初入炼气的散修。据说原本只是临安城的一名国子监贡生,因临安水难,流落上南开州,机缘巧合拜了个筑基师父,走上了修行之路。”
这些信息,都是李纯儿平时从许安的闲谈中得知的,因此也并未刻意隐瞒。
“至于如今在何处,我们在天南城分别后,想来应该是去开州找他师父了吧。”
“哦?许安?”欧阳衡眉头微蹙,这个名字莫名地令他觉得耳熟。
他陷入沉思,仿佛在搜寻着某段尘封的记忆.…..
“国子监贡生…许安…”欧阳衡默念着这个名字,心头忽然间一亮。
“竟是此子……”欧阳衡喃喃,脑海中浮现出一段记忆。
“…在下许安,乾州人士,乃是今岁由乾州久安府举荐来临安的一名监生。今夜住在临安外城遭遇洪水,结果被一条龙带来此地,那龙放下我后便突然消失了!…”
当年,那个海外小岛上,意外相遇的书生,没成想竟然走上了修行之路。
\"师父,可是有什么问题?\"
见欧阳衡沉思不语,李纯儿小心翼翼地问道。
她之前可是听许安提到过曾与师父欧阳衡有过一面之缘。
“无妨。”欧阳衡摆了摆手。
“只是与我有过一面之缘罢了。当初他还只是一名凡人,没想到造化弄人,竟然走上了修行之路。你且说说,这许安可有什么特别之处?”
“特别之处…。”李纯儿不动声色地答道
“就是个普通的单灵根炼气修士,性格也很平淡,为人谨慎,话也不多,没啥很特别的。”
欧阳衡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便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转而叮嘱道:
“纯儿,以你的天资和在门中享有的资源,按理早该突破了筑基,如今你还在筑基门口打转,该当戒骄戒躁,用心提升修为才是。”
“好啦好啦师父!”李纯儿脸顿时拉了下来。
委屈巴巴道,“您老人家怎么这次闭关之后,变得和二师兄一样了?就知道念念念!弟子打回门后已经非常用功了!”
“再说了,”她撅着嘴辩解道。
“弟子前阵子不是已经小有突破了吗?再过不久,定能水到渠成,一举突破筑基的!”
欧阳衡看着这个最小的弟子耍赖撒娇的模样,不由得摇头失笑。
但随即又板起脸来:“你这丫头,还是这般没个正形。不过……”
“玉不琢不成器!”
他话锋一转,神色变得严肃起来:“为师闭关这几年,察觉天机有异,恐怕不日便有大事发生。你要抓紧时间突破。”
“总庭的香火道传唤你,希望你突破筑基后,能加入他们一脉。”
“我不去~”李纯儿拉着欧阳衡衣摆撒娇道。
欧阳衡神色一凛,面色严肃起来,语重心长道:
“香火道是玄守庭极为特殊的一支,在医术方面造诣非凡。香火道中人接受凡人香火供奉,善用凡人的信愿之力治病救人。”
“为师思量已久,很适合你;而且你也确实需要好好磨砺一番,收敛心性,免得整日浮躁散漫,没个正形”
“哎呀,师父,纯儿不去,司天监挺好的,纯儿保证以后好好修炼,再不贪玩了。”
“不行!司天监上下都由着你,你那些师兄姐们哪个不护着你?要不然,你‘临月仙子’名号怎么来的?又怎么会被灵鬼那老东西掳走?”
欧阳衡冷下脸,斥了李纯儿一番,铁了心要将她送去香火道。
“师父……”李纯儿不甘心,又呢喃着求饶。
……
在李纯儿声声哀求中,监正欧阳衡独自走出了大殿,缓步行至司天监外侧后方的一处观象台前。
这观象台,位于皇城山的最高处,上无遮拦,举头可观天象;下无阻挡,低头俯瞰万丈深渊。
欧阳衡拾阶而上,走上观象台黑青色的台面,到观象台边缘站定。
观象台边缘没有栏杆,只消再往前一步,便会坠落深渊。
但他却毫不在意,整个人如同一尊冰冷的雕像,目光幽深地抬头凝视着夜空。
彻骨的北风吹过他单薄的长袍,带着山间深夜特有的肃杀,似乎要将他整个人冻结成一块寒冰。
此刻,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他一个人。
往前一步,便是万丈深渊,亦或是无际的苍穹!
风中,他缓缓闭上眼睛,呼吸变得悠长而平静。
下一刻,仿佛就要与这天地万物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