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尘双拳紧攥在一处,驻足原地,眉间紧皱。
一股无形的力量压迫着自己。
杀了孟青松是她心中最想做之事。
自己又有什么理由去阻拦。
一个连自己女儿都可以当做诱饵的伪君子,他怎会起无谓的恻隐之心。
下一刻,男子闭上双目,松开手掌。
他听见女子讪讪的笑声。
周遭的逼迫突然消失,那股无形的气场奔着自己身侧而去,奔着那个自己无数次做梦都想杀死的人而去。
手背上的青筋渐渐凸起,喉中呼出的是难以平息的遗憾。
可叹。
自己无法亲手为双亲报仇雪恨。
无法向世人揭露孟青松的伪善。
纤细的手指离孟青松的颈间,仅剩一寸的距离。
“住手!”
宽大的玄色长袍从天而降,深邃的双眸透出一丝寒光。
两掌相交,结界应声而灭,桎梏着众人的力量忽的消失不见。
弟子们纷纷起身,手中的兵器直指蓝衣女子。
原本在旁观战的女弟子,也一同围了上去。
解兰走到沐辰的身侧,轻声开口:“南姑娘看上去像是失了神志,与那日在演武场上颇为相似。”
“解师妹的意思是南姑娘很有可能中了致幻粉?”
沐辰手中的动作迟疑了一瞬,长剑仍旧挥在胸前,不曾放下。
“沐师兄,若此事真是有人提前算计,你我岂不都成了帮凶。”
剑尖向下两寸。
“沐师兄,眼下高手如云,你我不如趁大家都在此处,返回宗内一探究竟,也许能查出一二。”
“好,我同你一起。”
二人的身影渐渐退出人群,池月回眸望了一眼,上前一步站在了解兰的位子上。
“让开!”
女子冲着孟青松的方向打去,掌风所至,凌厉无比,精准地攻向腰间的穴位。
却在男子的手下,尽数化解。
“南偲九,你说过你不会再用天玄功。”
猩红的眸子里,除了恨意别无其他。
“我只要他死!”
“南若秋,你冷静一点,事情不是你看到的这样。”
墨尘抬手欲拦在男子身前。
一旁被弟子按压在地的少年,开口想要辩驳,口中却发不出丝毫的声音。
“事情该是什么样子。”
大手无力地垂下,手指划向躺在地上的尸体。
“他,难道不是因此而亡。”
“天玄功为魔功,寻常之人难以控制,不加以制止只会酿成祸患。”
“弑杀成魔,难道就是你想看到的。”
“诛杀妖女!”
纪叙白高举手中的长刀,大声喊道。
越来越多的声音,充斥在女子的耳边。
她只觉得脑中好似有叫声,不断地与眼前重叠。
似梦非梦。
强烈的恨意涌上心头。
不!
她只想杀孟青松一人,而不是那些被他蒙骗的弟子。
南偲九手指并拢,一掌向前穿击,眼中只有那个畏缩向后的伪君子。
苍劲有力的掌风,再无任何诡异力量的夹杂。
刺目的红色,在眸中褪去半数。
墨尘对上那双眼,眼神紧跟着停滞了一瞬。
“等等!”
玄色的衣袖轻甩而过,直奔女子的后背,没有停下分毫。
四目相对,仿佛竹林中只剩下他们二人。
薄唇轻启,带着些许期望。
“南若秋,若我一定要杀他,你当如何?”
冰冷的语调十分决绝。
“我说过,天玄功不可留,若你执意如此,我只好亲自废除。”
“你,要废了我的内力?”
女子的尾音略带颤抖。
“是。”
一次次的试探,一次次的期盼,她还以为这次会有不一样的答案。
从江湖中离去,寻一处归隐。
那么美好的未来。
她差一点,就当真了。
不易察觉的泪滴落而下,娇柔的手腕再次抬起,蓄积着掌力。
犹如赌气般打出。
不得手誓不罢休。
清雅公子的周身覆上一层寒意,那些本叫嚣着的弟子不约而同地退后,不敢上前一步。
发丝萧飒,修长的手指无情地落在女子的肩上,快速地点过几个大穴。
手掌微动,附在瘦弱的后背之上,仅一下,就卸掉了她调动的所有内力。
“南若秋!你在做什么!”
墨尘从袖中抽出一柄长剑,绕在男子的臂弯上,将其向后击去。
竹林内,无一人不随之一怔。
“墨尘师兄竟会武功?”
“他的剑术似乎犹在沐辰师兄之上。”
口中的鲜血一涌而出,南偲九无力地倒在地上,她的目光从惊讶逐渐变得空洞起来。
南若秋背对着二人,收回的手掌微缩在侧,一切皆是出自本能。
他甚至来不及思考任何。
甚至不曾察觉,女子那双原本混沌的眸子,已然变得清明。
“呵呵。”
南偲九缓缓起身,看着狼狈的自己,嘴角浮现一丝苦笑。
“你信公道,信正义,信他们,却独独不曾信过我。”
“南若秋,这一掌当是我还你,从此恩情两消,互不相干。”
“我···”
凌人的气势顿时软了下来,南若秋眼里突然满是悔意,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一旁的孟青松伺机而动,腰间的软剑飞出,丝毫不给对方反应的机会。
两剑相抵,不分上下。
所有人都不曾想过,长年拖着病躯的墨尘大师兄,竟能与一宗之主抗衡。
若不是带着身后的女子,也许不一定会被压制。
南偲九脚步虚浮,向后栽去,孟青松的软剑不曾放过任何一个反攻的机会,刹那间就刺了过去。
已是被逼至断崖边,无路可走。
下一瞬,女子只觉得从高空坠下,有人紧紧地将自己抱入怀中,瀑布的响声萦绕四周,震耳欲聋。
巨大的水流不断冲向自己,每一根骨节都疼痛不堪,好似什么东西缠绕在手腕处。
过了许久,四周变得安静下来,暖风吹拂。
浸染了雪水的身子,止不住的发抖。
南偲九睁开双眼,已然躺在石滩上,一双腿仍在冰冷的水中。
她刚想抬起手腕,却发现一根深蓝色的发带系的结实。
顺着发带看了过去,男子长发散开,躺在自己的身侧,面色苍白。
“墨尘公子,墨尘公子。”
没想到要紧的关头,护住自己的竟会是他。
纤细的手指探向男子鼻尖。
转瞬被惨白的手一把抓住。
“放心,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