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如玉般的手指就在眼前,男子轻轻笑了笑。松开搭在岩石之上的手。
“林姑娘,别忘了在下。”
“尤公子!”
南偲九拉住南若秋的手,一跃而上,她低头望了下去,已不见尤阳的影子。
孟晚林愣了一瞬,她曾以为他们会是朋友,不禁眼眶湿润了些许。
从没想过,那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男子,却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南姐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尤阳太过精于算计,若是我也会上当受骗。”
孟晚林抱向南偲九,手心一片湿润,她抬手看向那片鲜血。
“南姐姐,你受伤了!”
“没事,只是······只是中箭了而已······”
南若秋急忙抱起女子,语气焦急:“林姑娘,我们先回城主府,剩下的事情交给官兵。”
“恩,好。”
孟晚林回眸望了一眼崖边,她收紧自己的手掌,转身离去。
远处的林中,王浠凡紧紧地抱住奄奄一息的林明泽,不停地抽泣着。
“明泽,没事的,我这就带你回城,城中的大夫定能救你的,你不会有事的。再不行我去求姑娘,姑娘精通医术,一定会有办法的。”
“没用的······我现在只想,躺在你的怀里······同你,同你说说话。”
“恩,你说,你说,我听着呢。”
王浠凡抚摸着男子的脸颊,努力地平复着心中的情绪。
“王姑娘,我可能要······要食言了,那边的树洞下,藏着······藏着我从宅院里取出的银两······”
“可供你一世富足了,你······如今可去任何一个想去的地方,不再······不再受他人欺辱······”
“去寻······寻一个稳妥之人,平安过完余生······我,我也能够死得瞑目了。”
“不要!我不要!”女子哭喊着,“我不要什么银钱,不要什么稳妥之人,我只要你!除了你我谁都不要!”
“王······王姑娘。”
林明泽的手指微抬,拭去女子面上的泪珠,大口的呕着黑血。
“别······哭,你我终究······终究还是有缘无份,就······就忘了我的承诺,重新开始,好······不好?”
“还请姑娘告诉我······我父亲,我此生不······不能尽孝了。”
女子颤抖着身躯,低头吻在男子的额前,柔声说道:“怎么会,我既然答应了嫁你,我便会一直等着你。”
“能不能······笑······”
男子已然失去说话的力气。
王浠凡擦干面上的泪痕,露出浅浅的微笑,男子嘴角微微上扬,微抬的手指高高落下,转瞬没了呼吸。
“不要!你别走······求你,求你别留下我一个人······”
哭泣的声音越来越小,女子的头深埋在男子的肩膀上,泪水不停地掉落。
为什么。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明明······明明只差一点,他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只差一点。
她就能够有一个自己的家了。
女子抬头苦笑着,林中多了许多脚步声,她从树洞中取出一个包袱,背起林明泽,向另一边走去。
“明泽,我不会让他们将你带走的。”
她记得林明泽说过,他们的祖宅就在这儿附近。
“我带你回家。”
走出林外,刺眼的光直逼双目,车夫驾着马车守在一旁。
“姑娘,你总算回来了,我已按照姑娘吩咐通知了城主府内的人,没想到来了这么多官兵,我还以为是姑娘出了事。如今看来,姑娘无事就好。”
“多谢师傅,在此处等我,可能载我去另一处。”
“姑娘说的这是什么话,姑娘给的银钱足够我跑上一整日的了,我怎能拿了钱就跑。”
车夫狐疑地望向女子的背后,是一个昏睡着的男子。
王浠凡急忙扶着林明泽,用帕子擦拭着他面上的血迹。
“这是?”
“这是我夫君,我带他回家。”
“原来姑娘是见夫君的,哈哈哈哈哈哈,这附近就一处宅院,我知晓那处在哪儿,我这就带你们去。”
“多谢。”
王浠凡坐在马车内,一双手牢牢地抱住林明泽的头部,轻声说道:“明泽,别怕,很快我们就能到家了。”
马车在一处偏僻的宅院前停下,房屋略显陈旧,门口的梧桐已然凋零,地面上飘散着许多枯叶。
车夫看着那对男女走进了屋内,那男子好似睡得很沉,白日里吃酒醉倒的还真是少见。
女子从井中打出一桶清水,细细擦拭着男子身上的血渍,而后在包袱里翻找出一套干净的衣衫,轻柔地帮男子更换着衣物。
“我既答应了嫁你,此后我便是你的娘子,不知将你安葬在此,可会称你的心意。”
“明泽都是我的错,若不是为了我,你怎会进入林中,怎会与尤阳对上,更不会因此中毒,也许你早就回到了冀州城。”
过了许久,院中多了一座新坟。
女子跪在坟前,默默地流着泪。
上天为何如此不公!
在幸福触手可及的时候,却又狠心夺走。
是她太过得意忘形,险些忘了自己这样的人,怎配拥有幸福。
她早该明白的,不该奢求的太多。
心里响起另一个声音。
不!
不是这样的!
自己明明可以拥有这一切!
是因为南偲九,是因为她,都是她才会造成这一切。
若不是她招惹的尤阳,明泽不会死,那些女尸本就是冲着南偲九而去。
若不是她,明泽怎会中毒!
如果不是她,林城主不会入狱,也许自己早就已经与明泽拜堂成亲。
如果不是她,南若秋不会百般提防着自己,将自己视作洪水猛兽。
自己从未做错过任何,却步步皆因着她,而遭受不公。
江齐城内被南若秋轻视,冀州城内遭尤言欺辱,如今,明泽更是因此丧命!
女子的眸中渐显狠意,指甲陷入肉中,丝毫不觉得疼痛。
南偲九,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
车夫靠着马车站在一侧,见那女子一人从宅子中走出,裙摆之上沾染了许多泥土,双眼通红。
却不见刚刚她扶着的男子,不禁有些奇怪。
忽然回想起刚才,那男子的衣领处,好似殷红一片,唇间望着毫无血色,心下大惊,遂而摇头叹气。
可怜这对年轻夫妻,就此便要阴阳相隔,只叹天道不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