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我还是同你们一起去,较为稳妥,靠近城门处的这些个摊贩还算普通。再往里,每个摊主都养着好几个大手,便不是轻易能让人离开的。”
强买强卖,在狗市实属常见,她也想看看曾经埋葬小书言的地方,是否还在。
“也罢。”
三人缓慢地向前走着,每每走过摊位前,总有摊主会上前询问两句。
也许是人群之中太过嘈杂,南偲九并未发现,身后有人跟随着。
“公子,何以?”
云川守在男子的身后,低声问道。
他们今日本应在回建陵的路上,但不知为何,公子收到这几人欲前往狗市的消息,又在城门口折返了回来。
“云川,我们来这儿也有一阵子了,还未曾来过狗市,不如一起凑凑热闹。”
“是,公子。”
云川压下心中的疑问,拱手回道。
男子的视线飘向远处,洁白的长袍与周遭的一切格格不入,再次回到这个地方,不知她的心情会是如何。
她的胆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大,不知深浅的地方,也敢胡乱的往里闯。
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狗市,如她一般的女子,在入城墙的那一刻,就已有许多双眼睛盯住了她。
“来来来!走过的路过的!不要错过了啊!”
铜锣声起,南偲九的脑中的弦跟着绷紧了一些。
“各位看官,各位贵人!今日这出好戏叫做虎毒不食子!过了今日我们便要去往其他地方表演了,各位可就看不到咯!”
宋诏望着那红色的帐篷,好奇地问道:“这是?”
“是马戏。”女子的声音有些平淡。
三人交了银子,混在人群之中走了进去。
硕大的帐篷可容纳几十人,眼下已挤满了人,有人坐着,有人站着,不约而同地看向中间的大铁笼。
“那是······是老虎!”宋诏震惊地指着笼中。
南若秋立在女子的身后,一手紧紧握在女子的肩头,瞥着四下那些蠢蠢欲动之人。
“诸位!好戏即将开始!”
一声锣鼓声响,周遭是震耳欲聋的掌声,一个小小的“老虎”被人放入笼中。
三人站在最前边,宋诏仔细地打量着那只“小老虎”,踩在地上的竟是孩童的手和脚。
竟是一个披着虎皮的孩子!
小孩儿缓慢地靠近老虎的周围,伏低身子,用头向前蹭着。
老虎探出舌头来,舔舐着孩子头上覆着的虎皮,突然好似嗅到了什么,老虎站立了起来,吼叫着。
“那是个孩子!那是个孩子啊!”宋诏高声叫道。
周遭无一人理会,他们双目紧紧盯着铁笼,高坐在阶梯之上的几名男子,戴着娃娃脸的面具,静静地欣赏着眼前的表演。
“咬他!咬他!”
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句。
紧接着,满场哗然,众人皆跟着叫了起来。
“咬他!”
“咬他!”
南偲九痴痴地看着那个男孩儿,突然停住了脚步,感受到老虎不一样的气息之后,快速地向铁门处躲去。
男孩儿的双手用力地晃着栏杆,想要从笼中出去。
他口中叫喊的声音断断续续。
“救······救······我······”
女子的眼眶跟着红了起来,她好似看到小书言,隔着那道铁门在同自己说话。
“小猴子,快走!”
“小猴子,别忘了我的名字······”
老虎一声咆哮,却在逼近男孩儿的时候,停了下来。
伸出舌头,垂头舔舐着男孩儿身上的虎皮。
一个戴着娃娃面具的男子,伸出一根手指,铁笼外的打手,挥出长鞭打向牢笼。
老虎受了惊,爪子没命地向前挥舞着,划伤了男孩儿的胳膊。
四下静了片刻,转而欢呼声起,银子纷纷向笼中抛去。
“你们!你们究竟在做什么!那是一个孩子啊!”
宋诏冲到笼子的前边,伸手阻拦着:“这样下去他会死的!”
“这人是哪来的?”
“可是今日多出的花样?”
“老板,今日真是用心,估计一会儿这男子也要进笼中。”
“那岂不是一分钱,能看两份戏!”
笼外的打手扯着宋诏的衣领,正想将其一并扔到笼中,铁门打开的那一瞬,白色的斗篷砸在了那人的面上。
众人还未来的及反应,只见一蓝衣女子,一脚踩在打手的脸上,将他手中的钥匙踢得老远。
“你们既然如此喜欢看老虎咬人,不如就让它今日咬个痛快如何!”
女子冷笑一声,一手抱起铁门附近的男孩儿,一手拎起宋诏的脖领,将二人平稳地放在铁笼的上方。
“南姑娘。”
宋诏轻声唤着,探出去的手停了刹那,继而收了回来,牢牢地抱住怀中的孩子。
南偲九踩在铁笼之上,俯视着不解的众人。
在人群之中她看到了,那个曾经挥着鞭子打向自己的男人,岁月在他的面上添了些许皱纹,但依旧改不了他一身的戾气。
“抓住那个女人!”
男人一声令下,周遭的人皆围了过来。
南偲九翻身跃下铁笼,拾起地上的鞭子,嘴角微微上扬,冲着栏杆击打而去。
笼中的老虎一声咆哮,蹿了出来。
台阶之上的几人,也被这阵仗吓到了,纷纷想要向着出口跑去。
女子一掌打在扑过来打手的胸口,竟将铁门生生掰了下来,抱着铁门向门口处砸去,不偏不倚正挡在门口。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没命地扒着栏杆,身后的人拼了命地向前挤着,竟没有一人能够走的出去。
“咔嚓!”
前边的人回头望去,不知何时,已有人落入了虎口,传出骨头咬碎的声响。
“啊!!!!!!!”
女子踩在长凳之上,漠视着喊叫的人群。
“你们不是很喜欢看老虎食人的戏码,今日可真当,好好看个够才是。”
一玄衣男子向着人群之中走去,老虎突然调转了身子,向着男子扑去,倏地停了下来,默默地走到帐篷的里侧。
众人见老虎安静了下来,跟着不敢大声说话,有人从帐篷的一侧撕开一道口子,几十人连滚带爬跌了出去。
“南姑娘,人已经救到了。”
南偲九听到这温柔的声音,内心的躁动跟着消减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