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南偲九开口问道。
“我是杨为公的女儿杨颜。”
“大人,姑娘,我知晓我父亲私下与狗市之人,贩卖女子实属不对,如今我几番颠簸受尽苦楚,也算为父亲偿还孽债。”
“但泗水镇上的百姓触犯律法,理应由安怀国律法处置。”
“泗水镇上的百姓,不是已经被林城主原地关押,等着建陵来人押送吗?”
宋诏不解地问道,泗水镇上的事情他在来的路上,因着遇到了时安与南偲九,这才入城后,与林友仁交谈过几句。
“不!泗水镇上早已没有活口,如今只剩下我一人!”
杨颜跪在地上,声泪俱下。
“林友仁怕我父亲入了建陵,供出其与冀州城内狗市之间的关系,特在将众人关押在祠堂之后,放了一把火,他们······他们全都被活活烧死了!”
“只有我一人躲在家宅中,装疯卖傻逃过一劫,而后被林友仁的手下余白掳走······又沦落到了尤言的宅子里。”
没想到,林友仁竟将那些人灭口了。
南偲九神情微惊,并未作声。
以林友仁万事求和的中庸秉性,不像是如此杀伐决绝之人。
全镇上下几十条性命,他如何担得起。
南偲九越来越想知道,林友仁与尤言背后那人究竟是谁。
“杨姑娘,你可有罪证能够指认林城主?”宋诏沉思道,“若真如你所言,林城主如此草菅人命,三皇子必然不会轻易饶恕于他。”
“有!大人罪证就在泗水镇上!”
“余白在放火烧祠堂后,曾到我家中翻找银钱,但他不知父亲在家中还藏着与林友仁往来的信件,民女并未取出,仍在家中。”
“好,本官这就派亲信同你去取罪证。”
“多谢大人!”杨颜双手覆在地上,用力地磕着头。
南偲九将女子她缓缓扶起,从头至尾,她都不曾开口。
她并不觉得那些人死的可怜。
轻贱他人性命之人,也许只有临死,才会觉得生命可贵。
一把火倒比刑罚来的,更加大快人心。
“多谢姑娘。”
南偲九无奈笑道:“若说起谢来,你应是更加恨我才对,若不是我你父亲也许还活着。”
宋诏听到此话,向后退了几步,走进内厅跟着士兵一起,搜查着可疑之物。
“南姑娘所言不错,我确实恨过你。”
“可刚才,你为何没有同宋诏说昨夜之事,你一早便认出了我,不是么?”
从他们一踏入宅院时,杨颜的一双眼,就时不时地停留在自己的身上,自己那时就觉得有些奇怪。
杨颜释然道:“南姑娘救我一命,我怎能恩将仇报,我虽是个小女子,但这些道理也是懂得一二的。”
“父亲所作所为的确天理难容,而我受着他的庇佑,过的顺风顺水,明知父亲行着不义之事,我却从未规劝阻拦,落得如今这个下场,也算是应了天理昭昭因果循环。”
“也许在姑娘眼中,泗水镇上的每一个人都该死,但是对于我而言,那是我的父亲,我若不为父亲之死讨回一个公道,如何对的起他的生养之恩。”
“你我之间,一命抵一命,互不相欠。”
杨颜弯腰行着礼。
南偲九轻叹一声,开口问道:“杨颜,你日后有何打算?”
“待父亲的事情审定之后,我便会离开这里,许会寻一处道观,常伴青灯。”
“保重。”
南偲九望着那个柔弱的背影,杨颜与她父亲截然不同,有勇有谋又不困于现状,心思豁达遇事通透。
只是,可惜了,这样一般如玉的女子,也曾深陷泥潭之中。
盼她来日之路,能够顺遂平安。
“大人!大人!”一士兵匆匆跑到了院中,回禀道,“大人,在后院柴房内发现一物,还请大人移步。”
宋诏匆匆跟着那士兵赶了过去。
南偲九双手抱于胸前,自己昨夜特意在柴房外留了些踪迹,他们总算是找到了那些账册。
想来尤阳再如何沉稳,也该是坐不住了。
“爷······二爷,二爷他······”
跪在地上的黑衣人支支吾吾,始终没说出剩下的两个字。
“你先下去,让我一个人静静。”
“是,爷。”
黑衣人退了出去,守在院子外边。
尤阳呆坐在竹凳之上,只觉着浑身冰冷,胸口处好似跟着停了下来。
从小相依为命的二人,现在只剩下自己一人了。
尤阳突然觉得胸口无比的疼痛,眼中却无半分的酸楚,他很想哭,丝毫没有眼泪落下来。
很早之前,他便已经不会哭了。
还记得那时他们兄弟二人只有五六岁,在街上乞讨。
有钱人家的孩子见尤言生的壮硕,对尤言说,只要让他打上两拳便赏一碗肉饭给他。
傻乎乎的尤言就站在那里,让他们打。
他还记得尤言挂着满身的伤,抱着那碗肉饭,兴高采烈地看着自己。
“哥,你看,你看,我给你带什么好吃的来了。”
“你快些吃,我知道你总把吃的留给我,我壮得很,不饿,哥你先吃。”
若不是之后尤言遇到了那个女子,他们兄弟二人之间,也不会疏远。
“哥,她既然喜欢你,你便娶了她就是。”
“我从不跟哥争任何。”
于是,自己杀了那个口口声声说爱尤言,却爬到自己榻上的女子。
自此尤言变得性格暴戾,风流成性,女子在他的眼里只剩下买卖的价值。
“是哥没有护好你······哥发誓,必会为你报仇!”
尤阳额间的青筋凸起,眸中微微泛红,双拳仅攥在一处。
“去查,是何人所为!”
“是,爷。”
院子外没了身影。
尤阳一人坐在院中,太阳径直落在身上,没有任何暖意。
从今往后,这单薄的院子,只会愈发的孤寂。
片刻后,黑衣人折返回院中,跪在地上回话。
“爷,宋诏与南偲九二人带人围了二爷的宅子,从后院柴房中搜出一些东西,并不清楚是何。”
“但在二爷的衣襟里,寻出一包毒药······宋诏说二爷乃是城东下毒之人,已经将,将二爷带回了城主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