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大哥,这你就错怪南公子了。”方遒将衣服叠在一处,用手挡了挡扬起的细灰。
“南大哥说这种苦力活有伤风雅,所以他从来不干。”
“所以你的意思是······”时安拎了拎手中沉重的包裹,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错。”少年拍了拍男的肩膀,“一会儿就靠你我将这些抱到马车上了。”
男子冷眼望了过去,被抬起的纸扇轻巧地挡住。
“走吧,我同你们一起。”南偲九抱起手中的一叠衣裳,向外走去。
林明泽紧跟着迈出铺子的南若秋,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话。
孟晚林见他们几人都走了出去,急忙指了指衣架上的一套衣裙:“老板,将这个帮我包起来,晚些时候替我送到城主府就行。”
老板收了银两,呲着牙花点头应道:“好好好!姑娘放心,晚些时候店里的伙计必会送到。”
女子开心地抱起地上包好的一摞衣衫,大步子跳了出去。
没走几步便撞到一人,衣裳叠的太高,完全瞧不清来人,只听到纸张“哗啦”落地的声响。
孟晚林急忙放下包裹,这才发现满地的字画,她一边道歉一边小心的捡着地上的字画。
“抱歉,抱歉,我刚刚走的太过匆忙,没看到你。”
“没事,没事,也是在下抱的字画太多,没有瞧到姑娘,是在下的不是。”
“这是秋菊?”孟晚林收起地上的画轴,不禁多看了两眼,她不懂画但是这菊花画的干净艳丽,栩栩如生,好似就在眼前一般。
“你画的可真好看。”
女子蹲在地上,顺手递过画卷,入眼是一个纤弱的男子,头发束起系着一个泛白的布带,灰色的外衫上没有任何的点缀,外头的褂子有些破旧,墨蓝色的图样已经洗的看不大出。
“多谢姑娘。”
男子的手轻轻滑过,冰冷异常。
“不谢,本就是我撞到的你···”
话还未说完,女子就被人从后边狠狠撞了一下,孟晚林吃痛地回头望着那人,那人已大步走到她的跟前。
“走路不长眼啊!没瞧见我们二爷嘛!”那人跟前的小厮叫嚣着。
孟晚林叉着腰,指着那人说道:“诶,你这人,明明是你撞了我,你还有理了!”
“真是有趣,冀州城里还有人敢这么同老子说话。”男子哼了一声,转过身来。
男子约莫着与方遒一般的身高,身材魁梧,双目炯炯有神正盯着自己,放在两侧的拳头威猛有力。
“怎么,你撞了人还想打人啊!”孟晚林挺直着腰板,丝毫不惧。
男子故意向前走了几步,一双黑靴踩在雪白的画纸之上,留下污浊的痕迹,不屑地开口道:“这种垃圾就该待在脚下。”
“你!别太过分了!”
孟晚林正欲上前,灰色的衣衫挡在了自己的跟前,那清瘦的手在背后摆了摆。
“二爷,定不会同一个小女子计较。”
“你倒是有骨气,你的画挡住了老子的路,你说怎么办?”男子瞥了眼地上的字画,冷冷开口。
“任凭二爷处置。”
几个小厮冲上前去,几下便撕碎了地上的字画,周围的百姓瞥了一眼,都急忙散开不敢多看。
“这好好的字画踢了就是,怎么还撕了。”男子冷哼一声,从怀中取出几块碎银,扔在地上,“就当二爷我买了,你可好生收好。”
“哈哈哈哈哈哈!”那人大笑几声同小厮大步离去。
孟晚林愤怒地冲上前去,却被灰色的衣袖拦住。
“姑娘,没事的,在下已经习惯了。”
清瘦冰冷的手拾起地上的银子,一双丹凤眼温润如玉:“在下摆上一天的字画,也赚不来这些,就当是他买下了。”
“你怎么这么好的脾气,让人欺负成这样也不还口,他是不是经常这般欺辱你?”
“没事的,他只是看不惯城中有人同我说话。”
孟晚林见他捡着那些画轴,好奇地问道:“都碎成那样了,你还捡来干嘛?”
“姑娘不知,字画没了还可以再画,这画轴却得来不易,还可以留着之后用。”
“你等我一会儿。”
孟晚林将衣服抱回店中,与老板简单交待了几句,急忙小跑而出。
她帮着男子捡起地上的卷轴,抱在怀中:“今日这事还是怪我,若不是我撞了你,你也不会在这儿被那坏人碰上。”
“对了,这些你一个人也拿不来,我帮你抱回家中吧。”
“不用了,姑娘,在下的住处就在那头巷子里,在下自己就可以。”
“不行不行,此事因我而起,我不做些什么,心中总有些过意不去。”孟晚林摇头说道。
“也罢,那姑娘随在下来吧。”
这公子的住处倒是不远,过了街道穿进小巷就是,孟晚林将手中的卷轴放在院子的摇椅上。
“这是你家?”
“寒舍简陋,姑娘若不嫌弃,喝碗水再走。”
孟晚林环顾四周,整个院落十分的狭长,院子的东南角上种了几枝竹子,枯黄的落叶盖在泥土之上。
院子里仅能放下一张摇椅,两个竹凳。
“姑娘,请。”
孟晚林接过瓷碗,暖着手,碗中的水有些微黄。
“我叫林晚,不知公子名讳?”
男子细长的指节搭在卷轴上,整理着上头的碎纸,回话的语气十分的轻柔。
“在下姓尤单名一个阳字,姑娘定是从外乡来的吧。”
“哈哈,可是我的口音与你们不同?”女子饮下一口热水,腹中一阵暖意。
“不是。”尤阳摇了摇头,“城中除了几个私塾的先生外,很少有人同我说话。”
“是因为刚才那个恶霸?”
想到那个男子,孟晚林就气不打一处来,光天化日之下怎会有人如此猖狂!
“那是我弟弟。”
“他是你弟弟!”女子惊讶地双手跟着晃了一下,碗里的水洒了些在地上。
不论是品性还是外形,这两个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兄弟,再者兄弟之间,怎会如此相待?
“姑娘一定好奇为何在下的弟弟会如此···”
尤阳一手抚在卷轴上,嘴里轻叹着:“说到底是在下亏欠于他,万事皆有因果,在下不怨天只怨自己。”
孟晚林坐在竹凳之上,以为他会继续说下去,却不想男子的话停了下来,眸中闪过一丝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