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贵客!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不见其人先闻其声,南偲九一行人还未迈进大门,就听见一浑厚的嗓音传来。
镇长的住宅在整个镇子的最南端,离小镇的入口正好相反,更有利于他们预先所想的救人计划。
“这是镇长?”孟晚林挽着王浠凡的手,小声地发问。
来人年岁不大,约摸着三十左右,大腹便便的样子走起路来一颠一颠,脸上的笑容惹得面上的肥肉跟着颤抖起来。
这样的人,偏偏穿了一身淡黄色的锦袍,有些格格不入。
怎么看都不像是镇长,倒是像极了财主。
那人越过南偲九,径直走到南若秋的面前,双手拱于胸前,油腻的面容上堆着假笑。
“公子等人昨日来到我们泗水镇上,在下今日才出来相迎,是在下怠慢了,还望公子莫要见怪。我们这地方偏僻的很,常年没有外人入镇,大家伙都是乡下粗鄙之人,若昨日老杨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公子见谅。”
黑色缎面的扇子“唰”地一声散开,白玉雕刻的扇骨光泽细润,扇面上的金丝在暗色的扇面上,尤其突出。
镇长及其他二人,目光纷纷聚了过来。
“镇长言重了,只是昨夜的床生硬的很,睡得不大舒适。”男子悠然开口,眼神似打量着面前的摆设。
南偲九低笑不语,终还是亮出了自己的宝贝,这红艳的蜀绣大袍,在加持一把缎面金丝扇,任谁都要看晕了眼。
即便是在建陵城,也只有富庶的人家才用的起。
敬人先敬罗衣,这话一点儿也没错。
镇长立马弯腰伸手,带着南若秋走向厅中。
“公子请。”
“老杨一年也难得在镇上住上几回,他那儿怎会有像样的床榻,公子若不嫌弃,不如就屈就舍下如何?”
镇长摆了摆手,杨然在旁立马会意从里屋端了茶水上来。
“公子请用茶。”
南偲九三人与提前商议好的那般,静静地立在南若秋的身后,装作不敢多言的模样。
老杨在一旁虽好奇,但却不敢多说些什么,深怕惹怒了那几人,失了解药。
“不知公子贵姓?在下听杨然提起,昨日公子入镇是为了自家的妹子治病?”
杨为公双腿叉开,靠向椅背,拿起茶盏吹了一下,又放了回去。
南若秋轻抿一口杯中的茶水,瞥了一眼茶盏,眸中浮上一丝鄙夷。
“在下姓南,乃是从江齐城而来,本是要去往冀州,碰巧在泗水边瞧见老杨与一人厮打在一处,这才顺手救下了老杨。”
“怎奈我这妹子身体娇弱,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一下就吓病了,不过好在昨日喝了赵大夫开的药,眼下已是大好。”
南偲九双手恭敬地摆在腰前,眼神瞟了老杨一眼。
老杨连连点头说道:“不错不错,还多亏南公子昨日救了我,不然定要让那厮活活打死。”
几根又粗又圆的手指掠过光滑的瓷器,目光扫向一旁躬着腰的老杨,一张脸微微有些发肿,双眼附近更是青的厉害。
但杨为公眸中的疑色并未消减,他低头笑道:“老杨啊,你昨日不是进货去了么?”
“怎么好好的会和冀州来的人,打了起来。”
老杨双腿一软,吓得跪在了地上。
镇上谁都知晓,杨为公笑起来的时候,才是最可怕的。
“镇长,那冀州来的不讲规矩,与我争抢着货物,我气不过就骂了他两句,谁知他却动起手来。”男子的眼珠转到另一侧,语气有些发颤,“他···他说,生意上本就没有先来后到,他背后站着的是尤家的人,若是不服就去冀州评理······”
杨为公扬着嘴角,一手紧紧拿起茶盖,望着水上浮着的茶叶。
“他还说什么。”
“他······他还说,泗水镇的生意不过是尤家开心时赏的,若是不高兴了,想收回便能收回。”
老杨的下巴快要埋到了颈间,额边的冷汗直流,就连一旁的杨然也自觉的后退了几步。
冀州城里的那二人,向来瞧不上泗水镇,更从来不把杨为公放在眼里。
“哈哈,这样的小事就不必再多说了。”杨为公收起眼中的狠意,转头又是谄媚的笑容,“让贵客见笑了,这生意上的纠纷总是难说清的。”
“无妨。”南若秋放下手中的茶盏,一手托着下巴,有意无意地斜视着周围的桌椅。
“没想到镇长与在下是同行,大家既然都是生意人,那就不必在此弯弯绕绕了。”
“哦,不知南公子所言何意?”杨为公瞥了一眼男子身后的三人。
从一入屋内,他便觉着有异,越往北越是荒凉,这公子穿着不凡,就连手中的折扇,都足够抵普通人家一年的吃食。
可他却出现在泗水边,还带着三个美貌女子,几个女子立在他的身后,不敢直视亦不敢多言。
什么妹子!不过是在扯谎!
莫非这行人是打算去冀州的?
“杨镇长,明人不说暗话,在下一路旅途颠簸,从江齐城内带了些好货过来,不过是想做笔交易罢了。”
白润的扇骨指向身后的几位女子,南若秋净白修长的手指抵在下巴处,不以为然地说道:“这生意嘛,跟谁做都是一样。在下本意是去往冀州城,既然碰上了老杨,他也有意留下我们,就是缘分。至于这生意能不能成,还是要听听镇长的想法。”
杨为公瞧着那人纨绔的样子,心下了然,瞥了一眼杨然示意他扶起老杨。
“公子客气了,公子几人还未曾用过早膳吧,还请移步偏厅用膳,在下一早便备好了,你瞧瞧聊得正是起劲,一时间竟忘了。”
“若再不用膳,恐怕一会儿都该凉了。”杨为公眉眼眯起,意味深长的笑着,“我们男子饿一饿不打紧,要是几位姑娘饿坏了,可就不好了,公子你说呢?”
折扇放置胸前,摆了摆。
“镇长所言甚是,那在下先带她们几位前去用膳。”
南偲九走在最后,前脚刚迈出门槛,便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清脆的耳光。
这样的人,多挨几个耳光也不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