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嫂嫂也会骑马！还把王府管得井井有条！”谢嘉琳转头向门口张望，正巧扶凌萱端着茶盏进来。
她立刻扑过去抱住对方手臂，“嫂嫂你快说说，学这些有什么用？”
扶凌萱将茶盏放在案上，指尖划过《女诫》泛黄的书页：“嘉琳，书里的道理不全对，但‘敬慎’二字却有深意。”
她示意宋女先生稍作休息，自己在谢嘉琳身边坐下。
“你看，‘出门必掩面，夜行以烛’，这看似约束，实则是让女子学会保护自己；‘曲从’并非一味顺从，而是审时度势的智慧。”
谢嘉琳歪着头，若有所思：“所以不是真要女子什么都听别人的？”
“正是。”扶凌萱拿起笔，在空白处写下“变通”二字。
“就像你学射箭，既要遵守规矩，又要懂得根据风向调整角度。学《女诫》也一样，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宋女先生微微颔首：“世子妃见解独到。老身教了半辈子女诫，倒从未想过能这般解读。”
谢嘉琳转着案上的羊毫笔，嘟囔着：“道理是懂了，可还是觉得无趣。”
扶凌萱却不恼，从袖中取出一方洒金笺：“那便换个有趣的。”
她指尖轻敲纸面，露出狡黠笑意，“宋先生教女诫，嫂嫂教你算账。”
说着展开账簿，密密麻麻的字迹间还夹着几张贴红标。
“你瞧，前日胭脂铺进的螺子黛，账上竟比西街绸缎庄贵了三成——这里面可有大学问。”
谢嘉琳眼睛猛地睁大，立刻凑过去。
她的目光在账簿上扫过，突然指着某行数字惊呼：“不对！上个月我打赏戏班子的钱，分明是二十两，怎么写成了五十两？”
话音未落便捂住嘴，脸蛋泛起红晕，像是没想到自己竟能看出破绽。
“嘉琳果然聪慧。”扶凌萱将算盘推到她面前，“学好了这些，日后便是开个胭脂铺、绸缎庄，也没人敢骗你。”
谢嘉琳的眼睛亮得像缀了星星，可很快又蔫了下去：“可那些规矩课业……”
“每日学一个时辰便罢。”扶凌萱替她挽好松散的发，“剩下的时间，我带你去马厩挑匹温顺的小马。不过……”
她突然板起脸，“若是算错一笔账，这月的糖蒸酥酪可就没了。”
“成交！”谢嘉琳一把抓过算盘，兴奋得连珠算口诀都哼出了调。
日头渐渐西斜时，她的宣纸上早已爬满歪斜的账目批注，连宋女先生都忍不住凑过来。
“县主这脑子，算钱比背书灵光多了！”
扶凌萱望着谢嘉琳鼻尖沾着的墨点，递过手帕笑道：“歇会儿吧，明天再学怎么算利润。”
“嫂嫂！”谢嘉琳直接瘫在椅子上，抓起半凉的茶一饮而尽。
“这算账看着新鲜，算起来比背《女诫》还费脑子！明天能不能只学半小时？我保证乖乖背完书！”
她晃着扶凌萱的手臂撒娇，忽然瞥见窗外的暮色，忍不住吐槽，“兄长肯定又要到戌时才回府，每日都忙得脚不沾地……”
扶凌萱替她整理案几的动作一顿。
这才惊觉谢嘉泽确实已有三日未曾与她同桌用膳，每次她晨起时，他的被褥都是凉的。
“前些日子还说要带我去骑新得的汗血马，结果人影都见不着。”
谢嘉琳撅着嘴收拾算盘，没注意到扶凌萱骤然收紧的瞳孔。
“昨儿更离谱，我守夜等他，听到更夫敲了三更才见他回来……”
她突然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道，“嫂嫂，你说哥会不会是偷偷去干别的好事了？”
扶凌萱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账本边缘，心里泛起一丝疑惑。
最近确实总感觉谢嘉泽怪怪的，早出晚归就算了，连说话都变得敷衍。
她勉强笑道：“别瞎想，兴许是朝廷有紧急任务。”
“好吧！”谢嘉琳伸了个懒腰，把算盘一推，“我要去厨房找点心吃了，饿死我了！嫂嫂你也早点休息，别等那大忙人了！”
看着谢嘉琳蹦跳着离开的背影，扶凌萱望着窗外逐渐浓厚的夜色，若有所思。
直到宋女先生开始收拾教案，她才回过神来，笑着拦住对方。
“宋先生留步，今日多亏你耐心教导嘉琳，若不嫌弃，便一同用个晚饭？府里新来了个厨子，做的蟹粉豆腐一绝。”
宋女先生连忙摆手：“使不得使不得……”
“就当是陪我聊聊天？”扶凌萱眨了眨眼。
“嘉琳总说读书枯燥，我还想向你讨教讨教，怎么把《女诫》讲得有意思些。你今天举的例子，连我都觉得新鲜。”
这话让宋女先生抿嘴笑了：“世子妃谬赞了。其实我不过是把古训和生活琐事结合起来，没想到县主接受得这么快。”
她终于放下教案，“那我便厚着脸皮叨扰了。”
晚膳摆在临水的小榭，风卷着荷叶香送来。
扶凌萱给宋女先生盛了碗蟹粉豆腐，随口问道：“你在京城多年，可知朝中最近可有什么大事？嘉泽近来总忙到深夜，我都抓不着人问。”
宋女先生夹豆腐的手顿了顿，脸色微微发白。
“世子妃恕罪，我不过一介女先生，实在不敢议论朝中之事……”
她下意识放下筷子，神情拘谨。
“瞧我，一提正经事就扫大家的兴！”扶凌萱立刻笑着给谢嘉琳碗里夹了块糖醋排骨。
“嘉琳快尝尝，这厨子新创的甜口排骨，说是加了蜂蜜，比你最爱吃的蜜饯还甜。”
“真的？”谢嘉琳眼睛一亮，顾不上说话，咬了一大口排骨，酱汁沾到嘴角也浑然不觉。
“好吃！比上次宴会上的状元红肘子还绝！嫂嫂，明天能不能让厨房再做？”
“小馋猫，当心吃多了牙疼。”扶凌萱用帕子给她擦了擦嘴，转头又给宋女先生添了勺芙蓉羹。
“宋先生尝尝这个，说是用嫩荷叶汁调的汤底，最适合夏天喝。”
宋女先生这才放松下来，浅浅尝了一口。
“清甜解暑，确实妙极。世子妃对饮食这般讲究，难怪把王府上下都打理得井井有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