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市果然飘起了毛毛雨,像江南女子绣花用的丝线,细细密密地织进空气里。
苏轻摇心情颇好地嚼着松子糖,鹿皮短靴踩在青石板路上,发出轻快的“哒哒”声,像一首节奏明快的即兴小调。
胡椒蹲在她肩头,抖了抖湿漉漉的耳朵,一脸嫌弃:“我说你这读反话的毛病能不能治治?这打嗝听得我脑袋嗡嗡的。”
苏轻摇漫不经心地掏出一把糖塞进胡椒嘴里:“治啥治,这是老天爷赏饭吃,独一无二的优势,你懂啥?再说了,这打嗝声多带感啊,跟说唱似的,节奏感超强。”
胡椒嚼着糖,含糊不清地嘟囔:“也就你心态好,能把这毛病当成优点。换个人,早找个深山老林把自己埋了,省得出来丢人现眼。”
苏轻摇才懒得理它,她现在满脑子都是“虎贲军粮草”这几个字,这背后藏着的猫腻,让她像闻到腥味的猫一样,兴奋得尾巴都要翘起来了。
东市人头攒动,叫卖声此起彼伏,各种香气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奇特的热闹氛围。
苏轻摇正四处张望,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人物,忽然听到一阵喧闹声。
“神药啊!包治百病的神药!吃了我的药,保证你活到九十九!”一个尖嘴猴腮的男子站在高台上,唾沫星子横飞,手里举着个小瓷瓶,像摇晃什么稀世珍宝。
周围一群人围得水泄不通,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眼里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这药真这么灵?”
“那当然!我这可是祖传秘方,花了九九八十一天炼制而成,一颗下去,保证你药到病除!”骗子说得天花乱坠,仿佛他手里的不是药,而是仙丹。
苏轻摇见状,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她最喜欢看这种热闹了,尤其是这种骗子行骗的戏码,每次都能让她收获不少乐趣。
她挤进人群,装作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盯着骗子手里的瓷瓶:“哎,这药真的这么神奇吗?能治什么病啊?”
骗子眼珠子一转,上下打量了苏轻摇一番,见她衣着光鲜,一看就是个有钱的主,顿时来了精神:“这位小姐,我这药包治百病,头疼脑热,腰酸背痛,统统都能治!只要你吃上一颗,保证你立马生龙活虎,比吃了十全大补丸还管用!”
苏轻摇刚靠近骗子,肚子里的打嗝声就开始了,“嗝~嗝~嗝~”像一首欢快的进行曲。
骗子心里想:这傻妞,一看就是个冤大头,今天不狠狠宰她一笔,都对不起我这张嘴!
这破药丸,我从隔壁王二狗那批发的,一文钱一颗,今天怎么也得卖她十两银子!
苏轻摇强忍着笑意,面上却装出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真的这么神奇?那我得买几颗给我爹娘也试试。”
骗子一听,立马眉开眼笑:“这位小姐真是孝顺!我这药虽然贵,但绝对物有所值!一颗只要十两银子,童叟无欺!”
苏轻摇故作惊讶:“十两银子?!这么贵!”
骗子心里想:十两算个屁!
我还想卖一百两呢!
就这傻妞,估计连价都不会还!
苏轻摇的打嗝声更欢快了,“嗝~嗝~嗝~”像是在嘲笑骗子的愚蠢。
苏轻摇清了清嗓子,一脸认真地说道:“这位大哥,你这药,怕不是用泥巴做的吧?”
此话一出,周围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愣住了,就连骗子也傻了眼。
骗子心里想:这小丫头,怎么知道我用的泥巴?!
难道她能看穿我的心思?!
不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你胡说八道!”骗子恼羞成怒,指着苏轻摇的鼻子骂道,“我这是祖传秘方,你敢污蔑我!”
苏轻摇冷笑一声:“祖传秘方?你要是真有祖传秘方,还会在这里摆摊骗人?我看你就是个江湖骗子!”
骗子还想狡辩,苏轻摇却不再给他机会,她指着骗子手里的瓷瓶,一字一句地说道:“你这瓶子里装的根本不是什么神药,而是普通的泥巴丸!不信,你打开让大家看看!”
骗子脸色一变,下意识地将瓷瓶藏到身后。
苏轻摇见状,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她步步紧逼,语气也变得凌厉起来:“怎么?不敢打开?你心虚了?”
骗子额头上渗出冷汗,他强作镇定,梗着脖子说道:“我为什么要打开?你算老几,凭什么让我打开?”
苏轻摇冷笑:“就凭我知道你是个骗子!你要是敢打开,我就给你磕头认错!”
骗子心里想:磕头认错?想得美!我要是打开了,岂不是露馅了?
苏轻摇见骗子犹豫不决,知道他已经心虚了,她趁热打铁,提高了音量:“怎么?不敢?你要是心里没鬼,为什么不敢打开?”
周围的人也开始起哄:“打开!打开!让我们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
骗子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他颤抖着双手,缓缓打开了瓷瓶。
只见瓷瓶里,果然装着一堆黑乎乎的泥巴丸。
“我就说嘛,这小子是个骗子!”
“亏我还差点相信他!”
“真是浪费感情!”
围观的人群纷纷指责骗子,骗子羞愧难当,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苏轻摇看着骗子狼狈的样子,心里一阵暗爽。
她拍了拍手,转身准备离开,忽然,她感觉背后有人在看着她。
她猛地回头,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人群中,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周大嘴…” 苏轻摇低声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疑惑。
苏轻摇挑了挑眉,这周大嘴,明明是个捕快,却整天在她身边晃悠,说是保护她,可怎么看都像是在监视她。
他那双贼溜溜的小眼睛,总像是在打什么鬼主意,让人捉摸不透。
周大嘴挤开人群,脸上堆满谄媚的笑容,活像一只摇着尾巴的哈巴狗:“苏小姐,您真是太厉害了!这骗子竟然被您一眼就识破了,小的佩服得五体投地!”他一边说着,一边朝苏轻摇拱手作揖,那夸张的姿势,仿佛苏轻摇是什么盖世英雄。
苏轻摇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一声:“少拍马屁,你既然是捕快,就赶紧把这骗子抓起来,别让他再出来招摇撞骗了。”
“是是是,苏小姐说得对!”周大嘴立马换上一副公事公办的严肃表情,一把揪住骗子的衣领,像拎小鸡似的把他提了起来。
“你这厮,胆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骗,跟我走一趟吧!”
骗子吓得脸色惨白,哆哆嗦嗦地求饶:“大人饶命啊!小的只是一时糊涂,再也不敢了!”
周大嘴才不吃他这一套,冷哼一声:“少废话,到了衙门,有你哭的时候!”说完,便拖着骗子扬长而去。
人群渐渐散去,苏轻摇却站在原地,若有所思地看着周大嘴离去的背影。
这周大嘴,今天表现得似乎有些过于殷勤了,难道他知道了些什么?
想到这里,苏轻摇心中一动,快步追了上去。
“周捕快,等等!”
周大嘴听到苏轻摇的声音,停下脚步,疑惑地转过身:“苏小姐,还有什么事吗?”
苏轻摇走到他面前,笑眯眯地问道:“周捕快,我看你今天好像特别关心我,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周大嘴愣了一下,随即干笑了两声:“苏小姐说笑了,小的只是尽忠职守,保护您的安全而已。”
苏轻摇才不信他的鬼话,她盯着周大嘴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周捕快,你最好说实话,否则……”
周大嘴眼神闪烁,明显有些心虚:“否则什么?”
苏轻摇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容:“否则我就把你偷看隔壁王寡妇洗澡的事情告诉大家!”
周大嘴吓得脸色大变,连忙摆手:“别别别,苏小姐,小的什么都没看到!”
苏轻摇哼了一声:“真的什么都没看到?”
周大嘴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结结巴巴地说道:“真……真的什么都没看到!小的只是路过而已!”
苏轻摇见他这副怂样,就知道他心里有鬼,但她也不点破,只是意味深长地说道:“周捕快,你最好记住你说的话,如果让我发现你骗我,后果自负!”
说完,苏轻摇便转身离去,只留下周大嘴一个人站在原地,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苏轻摇走在街上,心里琢磨着周大嘴的事情。
这周大嘴,绝对知道些什么,但他却故意隐瞒,这让她更加好奇了。
看来,得找个机会好好套套他的话。
“苏小姐,您等等我!”胡椒从后面追了上来,一脸担忧地看着她,“您刚才跟周大嘴说什么了?他怎么脸色那么难看?”
苏轻摇笑了笑,没有回答,只是加快了脚步,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回到府里,苏轻摇径直来到书房,开始翻阅关于虎贲军粮草的资料。
她总觉得这件事背后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而她,必须要查清楚真相。
夜幕降临,书房里依然亮着灯,苏轻摇正聚精会神地看着手里的资料,突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谁?”苏轻摇警惕地问道。
“是我。”门外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苏轻摇听出是沈不羁的声音,心中微微一动,起身打开了房门。
沈不羁站在门外,手里拿着一封信,脸色凝重。
“出事了。”他沉声说道,“王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