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渊再次来犯,先锋营快速整队。
士兵们忙着整备兵刃,空气中弥漫着铁锈的焦灼气息。
陈安突然拽住陈杨舟的袖甲,声音发紧:“哥,怎么又是白马!”
陈杨舟盯着那匹通体雪白的战马,眼中寒芒一闪。
“哟,这不是咱们的‘白马将军’吗?”右校尉葛铭策马而来。
他故意勒马在陈杨舟面前转了个圈,“瞧瞧,多般配啊。白袍白马,正好让北渊的弓箭手看个清楚。”
陈杨舟微微垂首,额前碎发在风中轻晃,恰好掩去眼中一闪而逝的锋芒:“葛校尉谬赞,什么白马将军不过是不过是谣言罢了,末将能从火头当上这左校尉是孙参将抬爱……”
“哼!真当老子是在夸奖你?”葛铭不等她说完,一夹马腹扬长而去,溅起的泥点落在陈杨舟的战靴上。
陈杨舟慢条斯理地掸去战靴上的泥点,这般明目张胆的折辱,反倒令她心安——明处的刀光剑影,总好过暗处的毒矢冷箭。
贺鑫望着那匹雪白的战马,眉头越皱越紧。
俗话说的好,将军不敢骑白马。
那匹雪驹在阵前,便是活生生的箭靶,教敌军弓手不瞄都难。而为将者惜命并不是怯战,实乃三军司命——帅旗一倒,再精锐的虎贲也成溃蚁。
虽恼他年少轻狂,可终究是先锋营的兵——是他贺鑫带出来的兵。
“葛铭,”贺鑫突然开口,声音低沉,“给他换匹青骢马。”
“校尉未免太过仁厚。”葛铭猛地勒紧缰绳,战马嘶鸣着人立而起,铁蹄在空中不安地刨动,“年轻人想走捷径,总要付出代价。”
贺鑫的目光越过众将士,落在那个单薄的身影上。
陈杨舟正轻抚白马鬃毛,猩红的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与雪白的战马形成刺目的对比。
似是感应到这道锐利的视线,陈杨舟倏然抬头。
二人四目相对。
只见陈杨舟唇角微扬,从容抱拳行礼。那气定神闲的模样,仿佛眼前这匹招灾引祸的白马不过是寻常坐骑。
贺鑫浓眉一挑——好个狂妄的小子!
……
北渊阵前,独孤野穿着,一眼就看到了前方骑着白马的陈杨舟。
“呵!”独孤野嗤笑出声,手中弯刀直指陈杨舟,“都说夏军出了个什么白马将军,莫非就是这瘦猴似的小子?”
他故意提高声调,“这般弱不禁风的身板,也配称为将军?堂堂大夏不会是没人了吧?”罢仰天大笑,笑声中满是讥诮。
“少说废话!”贺鑫怒喝一声,剑锋直指独孤野。
独孤野却笑得愈发猖狂,手中弯刀随意挥了挥:“怎么,贺校尉这就急了?上次那个叫白羽的,脖子细得跟芦苇似的——”
他做了个斩首的手势,“咔嚓一声,脑袋就滚出三丈远。”
北渊阵中顿时爆发出一阵哄笑,几个骑兵甚至故意用刀背敲击盾牌,发出刺耳的哐啷声。
听到独孤野这般折辱战死的袍泽,陈杨舟握着缰绳的手骤然收紧,指节泛出青白。
“狗日的北渊!”身后的士兵们咬牙切齿,有人已经按捺不住拔出了佩刀。
突然,阴勇阴测测的声音从旁传来:“独孤小儿,你不是一直想找那个一箭射杀你胞兄的白马箭手吗?”
说罢,粗壮的手指缓缓抬起,“喏,就是这位。”
贺鑫听到这话,猛地转头望向阴勇所在方位,眼中寒芒如电。
独孤野的表情瞬间凝固,他瞳孔骤缩,握刀的手暴起青筋,刀尖指向陈杨舟:“原来是你这白马小贼!”
陈杨舟神色不变,反手从马鞍旁取下陈安送来的玄铁长弓。
漆黑的弓身在雪白战马衬托下,宛如一道撕裂天地的墨痕。她缓缓搭箭,箭簇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儿郎们!取此贼首级者——赏千金!”独孤野怒吼震天,弯刀划破长空。
“杀——!”
北渊铁骑的咆哮如雷霆炸响,重甲骑兵开始缓缓推进,铁蹄踏地的闷响让砂砾都在震颤。
大夏阵中,贺鑫长剑高举:“列阵!”
铁甲铿锵声中,枪戟如林竖起。
陈杨舟眯起眼睛,弓弦渐渐绷紧。
她呼吸平稳得可怕,视线穿透漫天烟尘,穿过攒动的铁甲洪流,精准锁定独孤野因怒吼而剧烈滚动的喉结。
北风呼啸,卷起她猩红的披风,在雪白战马两侧如血翼般展开。
就是现在!
陈杨舟指尖一松,弓弦震响。
“嗖!”
黑羽箭离弦的刹那,竟在空气中撕出一道肉眼可见的气浪,箭矢带着刺耳的尖啸直取独孤野咽喉。
电光火石间,这位北渊悍将猛地俯身贴鞍,箭簇堪堪擦着他的铁盔掠过。
“噗嗤!“
箭矢去势不减,径直贯穿后方亲兵的胸口。
那骑兵瞪大眼睛,低头看着胸前突然出现的血洞,还未及出声便栽落马下。
独孤野回首望去,瞳孔骤然紧缩——这一箭竟能掠过重重铁骑,准头分毫不减!
他握缰的手不自觉地渗出冷汗,心头首次涌起一丝寒意。
此等箭术,此等胆魄,真是了不得啊!
独孤野第一次有了惜才的想法,如此神射,若在北渊帐下,何愁大业不成?这个念头刚起便被他狠狠掐灭。
他抬眼看向陈杨舟方向,眼中杀意更浓:万不能再让此人成长下去了!
“全军听令!取白马贼首级者,赏万金,封千户,赐我独孤姓氏!”独孤野挥刀大吼。
北渊军中瞬间爆发出野兽般的嚎叫。
重甲骑兵开始疯狂催动战马,轻骑则如狼群般从两翼包抄。
无数双充血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匹醒目的白马,仿佛看到了一座移动的金山。
陈杨舟数箭齐发,无数北渊骑兵死于她箭下,但仍有不怕死的不断朝她冲过来。
阴勇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毒蛇般的快意,怜面扫过陈杨舟。
“真他娘的活见鬼!”贺鑫狠狠啐了一口,剑锋劈开迎面冲来的敌骑。
铁甲下的胸膛剧烈起伏,既惊于陈杨舟的神射,又怒其不知进退。
右校尉葛铭手中长刀已染成血色,他始终不敢望向白马所在,太过于惨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