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温柔地漫进病房,将心电监护仪的冷光都晕染成暖调。陆云深斜倚在床头,看着半夏跪坐在床边,专注地修剪他指甲的模样。她的发丝垂落脸颊,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偶尔扫过他的手背,带来一阵酥痒。
“别动。” 半夏头也不抬,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上次看你指甲缝里沾着钢笔墨水,就想帮你修了。” 她的指尖轻轻捏住他的手指,修甲刀在月光下泛着微光,小心翼翼地避开皮肤,动作轻柔得像是在雕刻一件艺术品。
陆云深任由她摆弄,目光却黏在她低垂的眉眼上。消毒水的气味里混着她身上若有若无的艾草香,耳畔是指甲刀细微的 “咔嚓” 声,莫名让人心安。他忽然想起从前独自在办公室加班,连修剪指甲都要抽零碎时间,此刻却能这般闲散地被人照顾,心底泛起一阵柔软。
“好了。” 半夏放下工具,将他的手捧在掌心端详,指腹无意识摩挲着他指节上的薄茧,“干净多了。” 她抬头时,正撞进他含着笑意的目光,脸颊蓦地泛起红晕,想要抽回手,却被他反扣住。
“该我了。” 陆云深拉着她起身,让她坐在床边,执起她的手放在腿上。他的动作笨拙却认真,指腹擦过她指尖的倒刺时微微皱眉:“以后捣药别太用力。” 说着,从床头柜摸出润手霜,挤出一点轻轻揉搓开,“你总说我不爱惜身体,自己也该好好照顾。”
温热的触感从手背蔓延开来,半夏看着他低垂的睫毛,看着他认真地给每个指节都抹上护手霜,突然想起初见时那个西装革履、气场凌厉的陆总。此刻他专注为自己涂护手霜的模样,与记忆里的身影重叠又错开,化作心底最柔软的震颤。
“痒。” 她轻声抱怨,却没抽回手。陆云深抬头看她,目光里盛满笑意,忽然低头在她掌心落下一吻。润手霜的清香混着他的温度,顺着皮肤渗进心里,将整个人都泡得发软。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细雨,沙沙声衬得病房愈发静谧。陆云深将她搂进怀里,下巴抵着她发顶,听着她渐渐平稳的呼吸。在这一刻,没有商业谈判的剑拔弩张,没有家族压力的沉重,只有怀中温热的身躯,和满心满肺快要溢出来的欢喜。
雨过天晴的傍晚,陆云深握着半夏的手走出医院大门。消毒水的气息被晚风吹散,取而代之的是泥土混着青草的清香。他刻意放慢脚步,迁就着她的步伐,拇指一下又一下摩挲着她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
“当心台阶。” 他轻轻带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虚扶在她腰间。半夏抬头看他,发现他连眉梢都染着小心翼翼的温柔,忍不住笑出声:“到底谁是病人?” 话音未落,一片银杏叶打着旋儿落在她发间,陆云深已经伸手替她摘下,指尖擦过她耳后时,带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他们沿着医院后的小径慢慢走,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时而重叠,时而分开。陆云深忽然停住脚步,指着路边新开的雏菊:“像不像你熬药时总戴的发绳?” 他弯腰凑近花朵,发梢扫过她手背,“白里透着点黄,看着就......”“看着就想摘?” 半夏接话,却见他直起身认真摇头:“看着就想起你。”
水面的涟漪惊动了成群的锦鲤,搅碎了漫天晚霞。半夏蹲下来伸手逗弄游鱼,裙摆沾了些湿润的泥土。陆云深在她身后蹲下,随手折了根草茎编成指环,轻轻套在她无名指上:“等病好了,换个真的。” 他的声音混着水声,却清晰地落进她心里,惊起一片涟漪。
暮色渐浓时,他们坐在湖边的长椅上。半夏靠在他肩头,听着他平稳的心跳,突然感觉陆地上的震动。转头望去,一群孩子追逐着风筝跑过,笑声清脆得像铃铛。“以后我们也带孩子来放风筝好不好?” 她脱口而出,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耳尖瞬间烧红。
陆云深却将她搂得更紧,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好。” 他的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低哑,“还要在风筝上写你的名字,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世上最珍贵的宝贝,早就被我攥在手里了。” 晚风掀起他的衣角,裹着他身上淡淡的药香,将两人笼罩在温柔的暮色里。
陆云深刚将剥好的葡萄喂进半夏嘴里,西装内袋的手机便开始震动。他瞥了眼屏幕上跳动的 “陈氏集团”,眉头微蹙着按掉,重新将注意力放回爱人泛红的脸颊上:“甜吗?” 话音未落,手机又执着地响起,这次显示的是董事会秘书的号码。
半夏轻轻推开他的手,眼神里带着无奈的笑意:“去接吧,听震动频率,怕是天要塌下来了。” 她伸手整理他微乱的领口,指尖不经意擦过他喉结,“我正好去给你煎新配的养胃药。”
“别去。” 陆云深反扣住她手腕,温热的掌心覆上来时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第三通电话适时响起,他看着半夏被铃声惊得睫毛轻颤,终于认命地划开接听键。“陈总,我说过住院期间......” 话未说完,听筒里传来合作方尖锐的争执声,夹杂着文件摔在桌面的闷响。
半夏安静地抽出手,转身时却被他攥住衣角。陆云深用肩膀夹住手机,空出的手迅速将她圈进怀里,下巴抵着她发顶继续应对电话里的危机。他的声音冷静如常,可环在她腰间的手臂却越收越紧,仿佛这样就能把分走的注意力重新拽回来。
“方案必须按原计划执行。” 陆云深的语气陡然冷下来,惊得听筒里瞬间安静。他低头在半夏额间落下一吻,动作温柔得与话语中的威慑力形成鲜明对比:“让法务部半小时内拟好补充协议。” 挂断电话的瞬间,手机被他随手抛到床头柜,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现在,该惩罚擅自逃跑的小医生了。” 他用鼻尖蹭着她发烫的耳垂,声音里带着危险的低哑。半夏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他按在床头,铺天盖地的吻落下来,混着葡萄的甜腻与未消散的药香。窗外的蝉鸣突然喧嚣起来,却盖不住病房里重新升温的气息,以及那部被彻底遗忘、仍在不停震动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