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棋者的棋盘会不经意向弱者露出獠牙。
造神派的谋划对林雨而言是如此,现如今林雨的谋划对晓美焰而言也是如此。
区别在于晓美焰的命运的无形中的既定,从她许下愿望之初,就注定了她一路坎坷,而林雨的谋划也不过是在这一路坎坷上又泼洒上火焰,让无形的命运之火烧的越发灼热刺目。
林雨不曾改变历史。
她不过是杀死了鹿目圆。
甚至无需让晓美焰知道,一次,两次,鹿目圆必然会变成魔法少女,命运的织布机交错着丝线,钩织成神的画卷,可能是为了救下一只闯入马路中间的猫咪,可能是为了保护身处困境的同伴,鹿目圆与生俱来,会为他人奉献的性格,注定晓美焰无法阻止鹿目圆。
晓美焰会向林雨求助的,因为林雨递出了“善意”的橄榄枝,她推动剧情,在受到求救的讯号后,她会过去,可能她救下了所有人,但灵魂宝石从纯白变成污浊,她缓慢转身,对着魔法少女们露出猩红的笑,然后——
鹿目圆不为了对付魔女之夜而许愿,也会为了保护大家而对上林雨。
有意或者无意,晓美焰都无法阻止一切,刀剑男士们的压制似天罗地网,她可以崩溃,可以哭泣,唯独不会被允许死亡。
哈。
她总会重启。
一次,两次,三次...
少女眼底逐渐漫上倦意。
甜品碟子放在她面前,女人坐在她对面,不同的长裙,不同的面具,女人总被照顾的十分精致,脸上有时是薄纱,有时是羽毛假面,有时是半张鬼面,不变的是她的红唇。
“...听说,神滨有能够控制魔女化的办法。”魔法少女的末路就是变成魔女,晓美焰早已知晓,她还知晓从成为魔法少女的那一刻起,身体就是契约的傀儡,还知晓丘比不会说谎,只会选择性的吐出答案。
渐渐地,她也知道了些神滨的事情。
“嗯哼?”林雨咬着吸管,些许唇色染上吸管的边缘,软白的吸管压着朱红的唇,将唇瓣压的变形,杯子中是某种乳制饮品,微甜。
此刻她们都经历了数十次轮回。
刀剑男士们身上暗堕的情况渐渐稳定,只不过气息越发冷冽,对林雨的看顾也到了寸步不离的地步,紧跟到卡珊纶都渐渐少来做客,她在那世界的缝隙间休息,冥想,等待林雨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再跟上,可以说是林雨这几次任务下来,遇到过最好沟通的oc了。
“我,好累。”
晓美焰低声说。
湿咸的眼泪落在甜点上,将一处奶油染的晶莹,林雨缓缓抬眸,她看着面前的少女,晓美焰没看她,只是看向围栏外的城市,无声的流下空洞的泪水。
“我到底在坚持什么...”
“小圆她根本,根本学不会自私一点。”
“如果她能自私一点...如果我能让她不被丘比发现...”她崩溃似得呢喃,忍不住怨起鹿目圆,又混乱的怨恨起总在失败的自己。
“自私的小圆,还是小圆吗?”
林雨冷淡的问,“你还可以在我失控后直接带着她逃,”她蛊惑着,“然后一直逃下去。”
“把她控制在身边,让她只能跟着你,离不开你,”林雨身后的歌仙兼定露出微妙的神色,他伸手,手背贴上林雨侧脸,试图阻止林雨说出些带坏孩子的话,“就像你放不下她那样。”
林雨被歌仙捂住了嘴,她顺势把脑袋搁在歌仙手里,懒懒的靠着,歌仙的小指微微痉挛,刮擦到林雨下巴处的软肉,十分的痒,林雨于是不再逗歌仙玩,仰头要躲,又被结结实实的捏住了脸。
她狠狠皱眉,脸都被捏的有些变形,用力偏头,唇红被抹去大半颜色,擦出一片红在脸上,林雨拿起面前的饮料,直接往后泼。
“歌仙!”她泼了个空,眼前花色一闪,歌仙跪坐在她脚边,低下头一副认错的姿态。
“抱歉,不知为什么,做出了这般不风雅......冒犯主公的事。”他说着,抬起头看林雨,蓝眸中藏着些许黑沉。
“你是不是没好好净化,”林雨啧声,她想随手把杯子摔了,但想到满地玻璃渣,皱了皱眉还是把杯子放好,“自己去净化,别把暗堕那点情绪往我身边带。”
歌仙敛眸,应声退下。
晓美焰已经习惯了。
自从林雨一次一次轮回魔女化,她身边的刀剑男士,气息也越来越可怕,仿佛不止林雨在变得可怕,这些刀剑男士也是如此,他们就像追随在魔女身边的使魔,如果林雨想要做出什么毁灭世界的事情,使魔也只会帮助魔女去执行心中的执念。
鵺钻到林雨怀里,舔了舔林雨脸上被擦花的口红,蓬松的绒毛主动卷着林雨的手,狮子王对着歌仙的背影发出无声的嘲笑,他们都变得越来越不正常,也都发现了审神者自从封印了什么后,就变得率性理智的脾性。
现在的审神者,可不会因为身体不好就随便被拿捏。
敢做出僭越的举动,就等着领罚吧。
林雨擦了擦脸,表情难看。
“我不会那样做。”晓美焰无缝继续方才的话题,她似乎因为林雨惩罚刀剑男士而心情好了些,毕竟某些刀剑男士为了让她使用能力,在林雨魔女化后绑过她。
其中就有些护主心切的刀,有时候晓美焰觉得林雨家的主从关系很有趣,一方愿打一方愿挨——不,显然林雨是懒得去纠正刀剑男士们的坏脾气,只要不舞到林雨面前,林雨完全无视,但如果让林雨不愉快,林雨根本不掩饰自己恶劣的一面。
“哦。”
林雨接过狮子王递上来的镜子,照着自己被蹭花的口红,她拿着唇膏开开合合,却懒得再补,晓美焰猜她是看见脸上的疤,没心情补口红了。
其实她一直觉得,林雨的唇色很可怖,林雨不像是人类,而更像某种毫无情绪的恶劣家伙,明明面对她表现得和善无比,却又同理心,她觉得林雨在谋划什么,甚至自己也是林雨的谋划中的一环,可她根本走不脱林雨的谋划。
晓美焰深吸一口气,看着林雨心不在焉的样子,她又道:“麻美学姐失踪了...”
林雨把玩口红的动作微微一顿。
“我们猜测她在神滨。”
“因为神滨传来了一些...奇怪的消息。”
“听说,魔法少女,在神滨可以得到救赎。”
林雨的眸子望向晓美焰,她唇边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被抹开的红色如怪物裂开的猩红之口,让晓美焰瞳孔微微一缩,毕竟她无数次对上魔女化林雨的锁定,那无法被抗衡的魔女在发出攻击前,总会先笑。
无声地。
疯狂又悲伤的。
那铺天盖地的黑色巨影如同漆黑化不开的墨水,污染整片天空,将绝望的情绪尽情挥洒,压的面对之人喘不过气。
晓美焰知道魔法少女变成魔女的方法中,其中一种就是彻底绝望的魔法少女会变成魔女,可林雨这样的人,她过的如此随心所欲,又因为什么而绝望呢?
“你们要去神滨找巴麻美吗?”
林雨轻声问。
“是...”晓美焰再次平复呼吸,她说,“小圆也会去,大家都会去...我是想。”
“你要不要去试试?”
林雨反问:“试试什么?”
“试试,能不能掌控自己的魔女化身。”晓美焰吃完了最后一口甜品,刀剑男士们制作这些美食的手艺越发好了,沾林雨的光,晓美焰有时候可以——连吃带拿一些,和鹿目圆等伙伴分享。
“好啊。”
“我会去试试的。”这本来也是林雨的想法,这个世界将心魔操控起来战斗的方式,她可以学学。
“不过魔女之夜又要来了,时间来得及吗?”
林雨问。
晓美焰嘴角抽了抽,她终于忍不住吐槽了一句:“现在最可怕的已经不是魔女之夜了!”
“哦,对。”林雨呵呵的笑起来,“现在你最头疼的,是唯一能帮你解决魔女之夜的我。”
如何在解决魔女之夜后让林雨不失控,才是晓美焰现如今面对的最大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