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玉枝这才知道,刚才沈瑞生为什么急刹车了,前面有什么东西是卡车都冲不过去的?
她听到了外头的人声,窸窸窣窣的口音很重,蹲在下面听不清楚,但偶尔飘过“沈哥”两个字,还是被她听到了。
“滚远点!下次再让我见着就送你们上西天!”
沈瑞生的声音带着一丝狠戾,眼角眉梢都紧绷着,一直到开出一段距离,他的眼睛还死死盯着反光镜,那把步枪也还搁在腿上。
“……可以起来了吗?”许玉枝蹲的有点脚麻。
沈瑞生又看了眼后视镜,确定他们追不上来后才点点头,“上来吧。”
许玉枝爬上座位第一件事就是小心翼翼的从窗户探出脑袋往后看去,隐隐约约的,还能看到几个人一瘸一拐的互相搀扶着往旁边走去,山道边上还架着个大家伙,像是几根杆子?
沈瑞生在后头拉了她一把,“脑袋别伸出去了,危险。”
许玉枝转身坐好,见沈瑞生也已经把枪又搁座位底下去了,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那伙人你认识?”不然也不会喊他沈哥吧?
“有一个是老油条了,之前在另一条道上见过。”沈瑞生低声啐了一口,“不知道是不是他那边的老大投胎去了还是被人抢了地盘,跑这块来了。”
许玉枝:“……这些人就不能干点正经工作吗?”
“就是因为没有正经工作所以才干这种事,种地哪有截车来得快。”
许玉枝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又问道,“我刚看见那有几根杆子?是刚拦在路上的?”
沈瑞生点了点头,“带铁刺的,贴着地的还有一根,撞过去轮胎都能爆了,车就走不了了。”
“那这要是真被拦下了……”许玉枝后怕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这是真来要命的啊。
可不是,刚才她在底下没看到事儿多着呢,沈瑞生一个急刹车,后头就有人朝车子油箱方向跑去,前头是要炸你轮胎的铁刺,后头是要偷你油箱的耗子。
下车去拦油耗子吗?
道边就光明正大的站着拿刀的人,灌木丛后头还能看见蹲着的人头,只要门一开,你就得留在这山里当化肥。
沈瑞生见许玉枝还在后怕,伸手大力的握住了她的手安慰道,“没事了,这不都没事了嘛。”
“他们每个人的腿上都挨了我一枪,这段时间估计是出不来搞事了的。”
许玉枝一听这话,害怕的情绪的确少了,但是……腰一弯,又去看了眼座位底下。
……果然不是她眼花。
“你下面怎么那么多……跟开武器铺子一样,连枪都有!”
沈瑞生被她的形容逗乐了,“哪有那么多,出门在外肯定得带着防身啊。尤其是开长途的……这枪还是厂里给的呢。”
“厂里给的?”许玉枝都听傻了,“厂里还能给枪?”
“能啊。也不是给,算借,我们开长途的能去武器库借一把枪,车子回去的时候,枪也要跟着回去的。”
许玉枝:“……那你下面不是还有一把。”
沈瑞生挠了挠头,那把还真不是厂里的,但他也没提这茬,只说,
“那不是这次你也来了,我想着,万一情况比较严峻的时候,你也能揣上一把。”
许玉枝:“……谢谢你瞧得起我。”
沈瑞生沉默了一会儿,也有些好奇,
“……你不会?”
许玉枝:“……我咋会?”
“你们纺织厂应该也有民兵训练的啊。我就是训练那会儿学的打枪。”
许玉枝有些心虚,眼珠子跟着脑子一起滴流转,转了半天确定了一件事,
“有,但没让我参加。”
很好,这个话题就比较广泛了,大家还是别继续了。
“那也没事,反正有我在。”沈瑞生安慰道,“剩下的路半道上应该不太会出事了,等过两天回来的时候,那帮人应该也还养伤,问题不大的。”
危险过去了,心思放宽松,许玉枝就开始惦记上屁股底下的枪了,有点心痒。
“等有空你能教我打两枪吗?”
“嗯?你说什么?”
“教我打枪!”许玉枝的神情还带着丝兴奋,“我还没摸过枪呢!”
后来都禁枪了,别说摸了,多少人都没近距离见过真家伙,而现在,离禁枪还有20年。
沈瑞生也不觉得许玉枝这个想法有什么问题,爽快的点点头,“行,到时候回去找个山头,我带你去林子里开两枪。”
就是要和师父说一声,这枪再借他几天。
中午也照例没停车,许玉枝喂着沈瑞生,两人在车上吃了些干粮,就混过了午饭。
剩下的路都算太平,没再出什么事儿,在太阳还没下山前,赶到了闽省榕城里指定的招待所。
沈瑞生先让许玉枝在招待所里休息,自己则还要出去跑一趟。
“我去找福仔。你一会儿可以先去食堂吃晚饭,不用等我。”
福仔就是沈瑞生在这边的兄弟,两人之间的人情有来有往也好几年了,关系不错,沈瑞生也是确定他靠谱才让他帮的忙。
虽然是在房间里,但两人说起这事儿还是有点小心翼翼,沈瑞生是凑到了她的耳边说的,这会儿许玉枝拉住他的胳膊也是压低了声音,“……这点应该还都没下班吧?你小心点……车里的货不卸吗?”
“招待所的停车场还是安全的,今天先不卸,明天白天再拉过去。”
许玉枝点点头,顺手帮他捋平了衬衫袖子,“那你快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两人柔情蜜意的对视了两眼,沈瑞生没忍住,低头在她额头亲了亲,
“那我去了。”
等沈瑞生一走,许玉枝第一件事不是吃饭,而是收拾东西去澡堂洗澡。
没办法,卡车上坐一天,就算不出汗都是一身的柴油味,熏得很。趁着招待所有淋浴,她不得赶紧多洗两个,等回去了再要去澡堂洗澡,就要多跑一段路了,麻烦的紧。
等洗完澡后,她又借了招待所前台的电话,打了一个回越州的,这会儿沈非晚应该已经放学在家了。明天又是周末,她们都没不在,许玉枝想着还是要打个电话问问情况。
女儿再大都是她的孩子,离远点她总是惦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