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艾凡再次醒来的时候,正躺在熟悉地营房之中。
吕晓正趴在他的床边粗鲁地打着呼噜,这样的人最好还是不要陪床了吧,否则病患的休息很难得到保证,不过,至少现在,温暖大于嫌弃。
和魏星描述的状况基本一致,艾凡的记忆停留在了山中蝰老祖的蛇信攻来的时候,莫名掐断的剧情让艾凡的内心顿感空落,似乎发了什么重要的事情,重要到可能这一生都无法再次呈现,重要到拿时间填充都很难轻易平复。
次日见到欧阳竹的时候,对方的神态让艾凡止住了想要询问的打算。
雷厉风行的人忽然开始紧皱眉头,神游天外,那即便张口问了,也是一问三不知的结局。
两人很默契地都没有提及蛇窟中发生的事情,一是不想让太多人感同身受地经历那 些女孩儿的无助,二是他们之间的阴差阳错属实有些难以启齿。
只是苦了成冰雪和苗兰,女生敏锐的直道告诉她们艾凡和欧阳行之间一定有故事发生,八卦的天性又导致她们时常抓耳挠腮追问着当事人,结果就是难受到爆好不好。
当然杂交物种的事情魏星是必须知道的。
以他的视野和格局来分析,这是异种为了更快冲破天堑雄关而主动做出的改变,不是一直都有一句公认的事实么——
人类不是实力最强大的种群,但一定是上限最高的种群。
黑斑爆发以后,越来越多奇怪的物种冒了出来,神赐·生命研究基地的工作强度甚至已经远远超过了神赐·黎明研究基地,物种的研究大于热武器的研发,应该足以证明人类所面临的困境是多么的无解。
这些事情自然还轮不到艾凡去操心,此时的他正应邀站在了无日之狱后面的悬崖边上,在他面前是未施粉黛的绝美少女,皎洁的月光帮欧阳竹穿上了一身华丽的银装。
“竹子姐~你这个时间找我难不成是想重温旧情?”
是不是重温旧情不清楚,但艾凡这句话多多少少有些不解风情了,平白浪费了嫦娥的良苦用心,换个正常人来都不会忍心摧毁眼前的绝色。
“别叫我竹子姐,我和你只是队长和队员的关系。”生硬的态度让艾凡收起了嬉笑的表情,他虽然已经做好了负责终生的心理准备,但说到底他也还只是一个不大的孩子,在感情这方面连一张白纸都不如。
“你这是要和我划清界线了吗?”艾凡低垂着头问道,对于这个结果并没有太大的意外。
“算是吧,我和你之间本来就是没有任何可能的,年龄差距、天赋差距摆在那里的,如果一直不解开这个心结,应该大概率会影响到小队的团结,这是我绝对不会允许的。”
诧异地看了一眼满脸正经的欧阳竹。
艾凡想过无数个原因,唯独没有想过会是因为第七小队的其他人,责任心是得高到什么程度,才会把公事公办完全凌驾于私人情感之上。
“我有点不太能理解,明明咱们之间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就这么轻描淡写地当没发生过?你是不是觉得我负不起这个责?”
“恰恰相反,我相信你的责任心,如果是正常相处我应该不会拒绝你。但这次就是一个纯纯的意外,你中毒我帮你解毒,咱们之间没有感情基础,只有战友之间的友谊,如果你觉得亏欠于我,就和我说声谢谢,然后好生为第七小队效力便是.。”
欧阳竹的眼底闪过了一丝挣扎,但嘴上却没有丝毫的退让。
所谓的没有感情基础只是单方面来形容艾凡的,蛇窟中被保护的一幕幕早就让欧阳竹的防线发生了松动。
但注定没有结果的事情又何必苦苦维系,六年确实不算太大的差距,但放在当下的世界,六天都感觉是难能贵的。
更何况欧阳竹感觉自己的心已经乱了,这几天魂不守舍的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干嘛,开会走神,出任务走神,修炼也在走神,她不想让自己因为儿女情长的事情而浪费掉大把的青春。
相比于追求一段感情,她更想靠自己的实力为无葬神弃学院正名,为和她类似的那些饱经风霜的同学,讨同一个公道,这也是他们如此有凝聚力的重要原因之一。
最后一点则是因为她是恶感者,她是可以不管不顾地遵从自己的内心,可当艾凡觉醒图录之后呢,她还能自私地站在艾凡身边,让艾凡和她一起饱受冷眼吗?
为此,割舍掉艾凡就成了她最重要且最当紧的任务。
“你确定要当做从未发生吗?”艾凡最后挣扎地重复道,伦理道德在他心里的比重还是太大了,让他没办法轻易地放手,这自然是好事,只是会痛苦一段时间。
“我确定。”
“那好,我知道了。”
艾凡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他的性格就是这样,绝不会拖拖拉拉,更不会将后悔和遗憾上升到情感的最顶端,说到底还是理性大于感性。
而欧阳竹在看到艾凡的绝决后反倒是冲着他的背影应握了一下白皙的小手。
女生大概都是这样吧,明明是自己做出的决定,却又十分希望对方可以再多坚持一下,哪怕多说半句,都有可能发生转机,她们从来都不曾想过,三番五次地折腾,只会消磨掉男方所有的耐心和依赖,最后还是必然的无疾而终。
银色的月光逐渐敛去了光华,阴暗侵噬了华丽的银装,不仅粉碎了恬静的风景,也粉碎了萌动的感情,自此冲动贴上了封条,亲近拉起了警戒,两个人两条线,我站在悬崖的这边眺望远空,你站在悬崖的那边垂望深渊。
了却了所有事情后,艾凡终于跟着第七小队返回了安乐市,比初见时还要多些的沉默让整个小队都一路保持着低压的氛围,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不敢轻易触碰凡和欧阳竹两人的霉头。
没有过多的道别,没有多余的活动,五个人从不同的地方来,现在便回到了不同的地方。
欧阳竹四人回到了无葬神弃学院的寝室,吕晓又跑去找寻他的刺激,不是别人辜负他,就是他辜负别人,和世间大多数真理一样,总有一方要先开口说出对不起。
成冰雪和苗兰选择将空间留给欧阳竹一个人,她们给伴成了校园里漫无目的的游魂。
女生之间倒也简单,你说我便仔细地聆听,与你一起抨击不公的人和事,没有道理和劝解,坚定地站在同一边。
你不说我们也不会去打扰,任何一个人都需要独立的空间,去思考、去反省、去回忆、去舔舐,直到重新打开封开的房门,而我们,始终站在门口静地陪着你。
欧阳竹在两位队友离开后,深深地将头埋在了枕头之中,隐约还能听到轻微的抽泣声从这位坚强的女孩口中断断续续地传出。
只是不知道这眼泪是流给了艾凡,还是流给了她自己,不过有一句话是必须相信的,眼泪,一旦流出来就会变得不值钱。就像现在的欧阳竹,只能把眼泪当成宣泄的附属品。
矛盾总是会伴随在每一次选择之中,舍与得也总是会成为宽慰人的庸俗言语,说白了,这些都只不过是退而求其次的脆弱的台阶,有几个人愿意心甘情愿地大吼一声“我愿意舍弃”,都不过权衡利弊后的违心发言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