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楼是春寿最奢华的一座茶楼，它突兀地立在芹塘中央，四面临河，只有一条蜿蜒悠长、古意十足的木轩连接着岸上。
与其说是茶楼，倒不如说是水榭华庭。
李玉满几人应邀踏进此楼，楼内因主家请客今日便没有对外开放，故而李玉满她们抵达时，四处皆十分安静纯粹。
她们一迈入，便有三位长相俊秀，半裸着上半身，展示出良好肌肉线条的茶生，仅穿着一袭半透的裤裙，迈着轻盈地步伐，将几人引入楼顶的包间。
跟着几人而来的沈玉尘三人，齐刷刷地黑脸了。
这不是茶楼吗？不是风雅之地吗？
怕是连最奔放的教坊司都比几人穿得多。
那三人除了穿得少，身上还挂着稀奇古怪的饰品。
比如领着李玉满那位脸上带着一副宝石流苏面罩，李玉珠那位赤裸的胸膛带着一条花里胡哨的胸链，李玉桂一边耳朵上挂着长长的羽毛耳坠。
没怎么见过这种世面的李玉满三人，瞬间被勾引了视线，李玉珠更是直接伸手摸了摸眼前摇晃的彩铃。
所以三人中王富贵脸最黑，木迦则是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还好领着玉珠那个没去领玉桂，毕竟玉桂天天趴在他身上睡觉，小手从来没正经过，就喜欢摸着肌肉睡。
抵达楼顶，为首那人推开门，通报一声，李玉满几人进去，轮到沈玉尘时他伸手拦住，“公子，女人们议事我们也听不得，还请诸位公子随我等移步楼下茶室等候。”
拦人这个便是领着李玉满那位，沈玉尘看他本来就很烦，闻言毫不留情地拍开他的手，“主家没发话，你拦什么？你听不得是你的身份低贱，我又不似你们这般。”
此时，听到动静的李玉满回头，男子捂着发红的手臂轻声啜泣，晶莹剔透的泪珠在空荡的面罩下无所遁形，几人看的明白。
他好似才察觉前面的目光，笨拙地将手往后藏了藏，哽咽道，“不怪公子的，都是奴粗鄙，公子教训的是。”
沈玉尘：……？
好茶！
“我……”
顶着李玉满没什么情绪的视线，沈玉尘下意识想为自己辩解，可李玉满直接道：
“好了，你们先下去吧。”
她在赶人，难道她也觉得他听不得嘛？
沈玉尘瞬间气红了眼，一颗泪痣若隐若现，王富贵赶忙拉住他，“哈哈哈，你们慢慢谈，正巧我饿了，我带沈兄下去吃点东西。”
说着，瞟到一旁的木迦，“木兄你也一起啊。”
木迦先是拱手，才跟在两人身后离开。
他们走了，门边的男子才遥遥福身，捏着嗓子，有些受宠若惊道，“多谢大人为奴出头，奴无以为报……”
李玉满冷淡地打断他，“你们下去伺候着，这里用不到你们。”
李玉满只是不想在别人的地盘生出事端，可不代表她傻，她看得分明，哪怕她看不清也足够了解沈玉尘的为人。
男子哑然，屈辱地咬了咬唇，“是。”
临走前，一双单凤眼哀哀怨地看了李玉满一眼。
李玉珠笑，“呵，大姐你桃花真好。”
李玉桂道，“你也不赖，把人摸红温了，要不然高低也给你上演一出。”
“怪我，”李玉珠自信一笑，”魅力太大。”
“……是你脸皮厚。”李玉桂辣评。
李玉满扫了两人一眼，“闭嘴，正事要紧。”
两人相视一眼，收声。
三人转过一处水屏，终于见到了今日的主家——洛曼。
洛曼早早在此恭候，看见几人起身行礼。
李玉满觉得外面那一场戏或多或少有她的安排，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径直走向桌边坐下。
这视野开阔，不要钱似得烧着最好的银炭，将里面烘得暖暖的，时不时有清风徐徐而过，登高望远，竟有一种羽化登仙而去空灵感。
李玉桂对洛曼微微一笑。
李玉珠坐下道，“那出戏是什么意思？”
洛曼端起茶壶为三人斟茶，语调轻缓，“能有什么意思，又不是我的人。”
李玉珠将盛满的茶杯拿远些，撑在桌上，疑惑道，“那是谁的人？这不是你的地盘嘛？”
闻言，打量四周的李玉满也看过来。
洛曼将最后一杯茶推到李玉桂面前，道，“济州有个出名的暗杀组织，叫红煞，你们在济州的动作太大了，动了不少人的利益，大概是有人想要试探试探你们，或者是直接暗杀你们。”
“嗯？”李玉珠一脸不可置信，“刚刚那个叫试探？”
拜托，就刚刚那个浮夸的演技都不一定骗得了她妹玉宝。
洛曼笑了笑，“不是试探，是毛遂自荐，刚刚领头那个是红煞的少主刹绯，身边的两位是左右护法，我以前因为某些事求过他们，这人情不能不卖，索性他们也动不了你们，我也就随他们去了，就当还个人情。”
“要不然我大概会在岸边那等着迎接你们了，哪会在上面坐着等。”
一席话解释了前因后果。
李玉珠嘴角扯了扯，嘟囔道，“没见谁毛遂自荐往床上荐的。”
洛曼笑着抿了口茶，“那我就不清楚了。”
洛曼是真不清楚，还是不能明言，李玉满自有计较，她问出今日她的目的，“你约我们有什么事？”
闻言，洛曼放下手中的茶杯，唇角的笑变得寡淡，直直地看向主位，“我想知道，你们是谁的人？为何要撤去曲阜的卫兵？又为何要帮我？”
昨日，一直默默关注曲阜的洛曼第一时间收到曲阜城门驻守换人的消息，她顿时明白，为何李玉满没有立即出发曲阜拿暗兵，而是慢悠悠地在这些小城小镇上耗着，原来是打算拖住洛让，先一步将曲阜的兵换成自己的人。
若不是母亲在那边，洛曼对曲阜放了不少人手，她大概也不会知道这个消息。
李玉满对她怎么知道消息的好似并未生出什么惊讶，她漫不经心道，“你二叔亲自给的，这你还要疑惑？”
洛曼嗤笑道，“他？废物一个。”
缓了缓，她才正色道，“不管你们又什么目的，哪怕是搞垮洛氏，我都可以帮你们，但那些卫兵不能动，兖州贴着女真，若是碰巧兖州被冲破，那曲阜就是济州的突破口，成千上万的黎民百姓都会因此流离失所，济州百姓已经够困难了，我不希望有一丝一毫这样的事发生。”
想起落到她手上的洛兵，李玉满勾起一个讽刺十足的诨笑，“那些虾兵蟹将能守住曲阜？你是不是太高看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