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苍狼关的积雪初融。柳如烟站在新落成的“蚨巢”暗卫司门前,指尖抚过门楣上金蚕与狼首交缠的纹章——那是萧战霆亲自设计的徽记,狼首的利齿咬住金蚕的尾羽,却在接触处绽放出圣树的年轮。十二名煞卫身着玄色劲装列队而立,袖口翻卷时,不再是隐秘的年轮纹,而是明晃晃的“煞”字银烙,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从今日起,煞卫不再是影子。”柳如烟抽出腰间金蚕软鞭,鞭身三十六节银环相扣,每一节都刻着初代圣女的箴言,“我们要让柔然的巫祝知道,金蚕的影子既能潜入黑暗,也能站在光里。”她转身时,软鞭扫过廊柱,暗藏的机关应声而启,墙壁上浮现出大乾舆图,七处红点正沿着北疆边境移动——那是青蚨用改良后的血蚕蛊标记的柔然残余势力。
萧战霆的脚步声从楼梯传来,护腕上的狼首纹与门楣徽记共鸣,在地面投下交错的光影:“斥候回报,柔然左贤王的谋士‘夜蝶’带着三具万蛊鼎残片逃进了雾隐山。”他摊开手中羊皮卷,上面用金蚕血绘着秘境的残图,“青蚨说,残片里还封着端淑长公主的一缕怨魂。”
柳如烟指尖划过舆图上的雾隐山标记,那里正是三百年前初代圣女与老狼王缔结契约的地方:“夜蝶擅长操控傀儡,必然会利用秘境的地脉唤醒残片里的诅咒。”她转头望向立在首位的煞卫烛阴,后者耳后新烙的“明煞”印记泛着微光,“你带‘天眼’分队去探查雾隐山的地火脉,记住,遇到牡丹纹傀儡时,用金蚕涎溶解他们的关节——那是端淑长公主当年留下的破绽。”
烛阴抱拳应声,衣摆扬起时露出靴底的狼首纹暗扣——这是煞卫与狼首军协同的信号。柳如烟看着他们鱼贯而出,忽然听见萧战霆低笑:“你给煞卫配的狼首暗扣,比我给狼首军的还要精致。”他抬手,护腕内侧的“战安”二字与她玉镯内侧的“安战”在晨光中相映,“是不是该给本王也配个金蚕镖?”
“王爷要的话,明日便让人在护腕里嵌枚机关。”柳如烟轻笑,指尖掠过他护腕上的血痕,那是上个月在黑水河截击柔然探子时留下的,“不过眼下更要紧的是——”她领着他走进暗卫司密阁,墙壁上挂满了用金蚕丝编织的情报网,“青蚨发现,柔然余党正在搜集‘人茧蝶’的幼虫。这种蛊虫能寄生在孕妇体内,用胎儿的精血温养,三个月前北疆的牧民暴毙案,便是幼虫破茧所致。”
萧战霆的指节叩在标有“归化城”的红点上,那里的情报线用朱砂画着扭曲的牡丹纹:“归化城有三成百姓是当年从秘境迁出的金蚕族后裔,夜蝶显然想挑起两族猜忌。”他忽然握住她的手,将她的掌心按在舆图中央的苍狼关,“如烟,你说过煞卫要做两族的桥梁,现在这桥梁上有了裂痕,该怎么修补?”
柳如烟凝视着舆图上渐渐扩散的金蚕丝纹路,那些代表暗卫的银线正与代表狼首军的红线交织:“让煞卫公开入驻各城,金蚕族的医者随队而行,免费为百姓拔除体内残留的血蚕蛊。”她抽出袖中七枚改良后的金蚕镖,镖身不再淬毒,而是刻着圣树的年轮与狼首的眼瞳,“同时,在每个驿站设立‘蚨巢传讯点’,用金蚕鳞粉传递加密信报——就像这样。”
她指尖一弹,金蚕镖射中墙上的铜铃,铃身震动时竟浮现出雾隐山的地形全息图。萧战霆挑眉:“青蚨那家伙,倒是把秘境的‘镜花水月’术和狼首军的传讯鹰结合得不错。”他忽然看见密阁角落摆着半幅残卷,上面用狼首血写着“煞卫十二式”,每一式都配有金蚕的攻击轨迹,“这是你创的新功法?”
“融合了圣女的金蚕九变和狼首军的狂战刀法。”柳如烟走到他身旁,袖中软鞭突然化作金蚕形态盘在她腕间,“你看,第一式‘蚨影叠杀’,借狼首的爆发力甩出九道金蚕幻影;第二式‘煞影迷踪’,用圣树年轮纹扰乱蛊虫的感应——”她忽然顿住,耳后金蚕碎钻微微发烫,“烛阴的传讯!雾隐山的地火脉异动,夜蝶正在用孕妇血祭万蛊鼎残片!”
归化城的暴雨持续了三日。柳如烟带着“地煞”分队穿行在青石板路上,斗篷下的金蚕纹银甲映着积水,惊得路边百姓纷纷驻足——这是煞卫首次以明卫身份公开执行任务。街角药铺前,几个头戴牡丹纹头巾的妇人交头接耳,看见她袖中露出的金蚕镖时,突然转身就跑。
“追。”柳如烟低喝,软鞭甩出缠住最后一名妇人的脚踝。那妇人跌倒时,怀中掉落的布袋里滚出几只青紫色的蛹,蛹壳上竟刻着“战”字血咒。她蹲下身,指尖的金蚕涎滴在蛹壳上,咒纹瞬间融化,露出底下蜷缩的人茧蝶幼虫:“果然是夜蝶的手段,用狼首军的姓氏做诅咒锚点。”
“主上,前方客栈发现异常!”煞卫“勾陈”突然从屋顶跃下,掌心托着半块染血的腰牌,“柔然余党用‘蝶影幻蛊’伪装成商队,车上装的全是浸过血蚕液的襁褓。”
柳如烟起身时,斗篷上的狼首纹银饰在雨中闪烁:“通知狼首军封锁四门,让青蚨带着圣树分灵液来检查所有新生儿。”她望向远处冒起黑烟的客栈,唇角微抿,“夜蝶想在归化城制造‘金蚕噬狼’的预言,那就让她看看,当明暗双卫联手时——”她甩出软鞭击碎空中袭来的毒雾,金蚕镖化作七道流光射向屋顶埋伏的刺客,“谁才是真正的猎手。”
雾隐山深处,夜蝶的笑声混着地火的轰鸣回荡在溶洞中。她望着石台上躺着的七名孕妇,她们腹部的牡丹纹正与万蛊鼎残片共鸣,胎儿的哭声透过蛊毒屏障传来,竟化作金蚕与狼首的嘶鸣:“当年端淑长公主没能让金蚕与狼首互相吞噬,现在本宫就用这些半人半蛊的孩子,造出能撕裂共生契约的怪物!”
话音未落,洞顶突然传来金蚕振翅声。柳如烟的软鞭缠住钟乳石倒挂而下,银甲上的圣树纹与洞壁的秘境图腾共振,竟让地火脉的流向出现紊乱:“夜蝶,你忘了秘境的地脉只认圣女血脉。”她指尖弹出金蚕镖钉住残片,萧战霆的狼首旗同时破风而入,护腕狼首眼瞳中倒映着洞外狼首军布下的北斗杀阵,“把人茧蝶幼虫交出来,或许能留你全尸。”
夜蝶突然撕开衣襟,露出胸前与端淑长公主一模一样的牡丹蛊纹:“你以为毁掉残片就完了?这些孕妇体内的胎儿,早就和秘境的地火脉共生——”她的话音被金蚕软鞭的尖啸打断,柳如烟的鞭身已缠住她咽喉,圣树分灵的金光正顺着蛊纹灼烧:“共生?”她冷笑,玉镯与护腕相触,共生血誓的光带突然笼罩整个溶洞,“三百年前老狼王就说过,真正的共生不是吞噬,是让两族血脉在人间扎根。”
溶洞深处,七名孕妇腹部的牡丹纹开始崩裂,露出底下自然浮现的金蚕与狼首交缠的印记——那是被共生血净化后的本命纹章。夜蝶瞪大双眼,看着自己的蛊纹如蛛网般碎裂:“不可能...端淑长公主的诅咒...”
诅咒的根基是仇恨,而我们的根基是信任。”萧战霆踏碎残片,护腕狼首纹与柳如烟玉镯的“安”字在碎石上投下完整的契约图案,“你看,当金蚕与狼首的血滴在同一片土地上,长出的不是毒蛊,而是能让两族孩子共同玩耍的圣树。”
归化城的雨在黎明前停歇。柳如烟站在暗卫司临时设立的医馆里,看着青蚨用圣树分灵液为最后一名婴儿洗礼,孩子襁褓上绣着的金蚕与狼首图案在晨光中微微发亮。门外传来骚动,几个金蚕族老人捧着银制的狼首护符,后面跟着狼首军的家属,她们手中攥着绣有金蚕的帕子。
“圣女大人,”为首的老人跪下,银护符与她的金蚕发簪相碰,“我们...我们想给孩子们起个共同的名字,就像当年老狼王和圣女那样。”
柳如烟望向窗外,萧战霆正站在暗卫司门前,与几个戴着狼首银饰的金蚕族少年比划着刀法。她忽然想起秘境中看见的未来,那些追着金蚕风筝奔跑的孩子,此刻就在她眼前。“就叫‘蚨狼’吧。”她扶起老人,指尖划过孩子襁褓上的纹章,“金蚕为蚨,狼首为卫,合起来,便是守护人间的双生刃。”
暮色降临,蚨巢暗卫司的灯笼次第亮起。柳如烟靠在廊柱上,看着萧战霆亲手将“明暗双卫”的腰牌挂在烛阴腰间——正面是明晃晃的金蚕狼首纹,背面刻着“共生”二字。远处传来狼首军的号角与金蚕族的夜歌,两种声音交织在一起,竟比秘境中的圣树年轮还要和谐。
“在想什么?”萧战霆递来一杯温热的金蚕露,护腕上的新伤还在渗血,“青蚨说,你今天用了三次共生血誓,连玉镯的裂纹都加深了。”
柳如烟摇头,将他的手按在自己腕间,感受着共生核传来的暖意:“我在想,或许初代圣女和老狼王早就知道,暗卫终有一天会走到明处。就像这金蚕与狼首的纹章,从来不该藏在阴影里,而是该让所有人看见——”她望向星空,北斗七星的方位正好对应着暗卫司的七座望楼,“当我们共同面对黑暗时,彼此就是对方最亮的光。”
萧战霆忽然低头,吻去她鬓角的金蚕碎钻上沾染的血迹:“以后换我来做你的光。”他的护腕内侧,不知何时多了行极小的金蚕文,译过来正是“生同衾,死同穴,明暗双生,永不独行”。
夜风掠过暗卫司的檐角,金蚕与狼首的纹章在灯笼下投下长长的影子。远处,烛阴带着新一批煞卫巡逻而过,靴底的狼首暗扣与地面的金蚕纹砖相叩,发出清越的响声。这声音穿过归化城的街巷,惊醒了檐角栖息的金蚕鸟,也惊醒了雾隐山深处最后一块万蛊鼎残片——那上面的牡丹咒纹,正在共生血的余温中,渐渐化作两簇交缠的篝火。
从此,大乾的史书上多了一支特殊的卫戍——他们身着玄甲,左佩金蚕,右刻狼首,行走在光明与阴影的交界处。当柔然的商队再次踏入北疆时,他们会看见驿站墙上新绘的壁画:圣女手持金蚕弩,战北王挥舞狼首刀,而在他们脚下,金蚕与狼首的血正渗入土地,长出开满牡丹与雪绒花的圣树。
而在暗卫司的密阁里,那幅未完成的“煞卫十二式”残卷旁,不知何时多了萧战霆用狼首血写下的批注:“明为盾,暗为刃,双生之道,在人心。”就像此刻柳如烟腕间的玉镯与他护腕的狼首,裂痕中溢出的金光非但没有削弱,反而在交叠时形成了更坚韧的契约——那是经过鲜血与信任淬炼的,真正的共生之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