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不知道多少次梦到陈濯玉被冰冷泥土吞噬殆尽的场景时,姜年猛然一个身体痉挛,从睡梦中惊醒,迷迷糊糊地抬头想望望四周,这才发现自己正靠在陈濯玉的怀里。
陈濯玉看上去像是醒了很久,非常清醒地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你昨晚睡得很不踏实,肯定没睡好,再睡一会儿吧。”
姜年确实睡得很差,梦魇一直侵扰着他,直到他现在醒来就在陈濯玉的怀里才终于心安。他心有余悸地往陈濯玉身上靠了靠,亲了下他的嘴唇:“几点了?”
陈濯玉的手机不知道是被洪水冲走还是被泥土埋了,现在只能拿起姜年的手机看了眼:“六点,时间还早,你再睡会儿吧。”
姜年看到了他的动作,有些难受地说:“你的手机,我之后买个新的给你。”
“这个不急。”陈濯玉笑了起来:“让我的宝贝儿给我买东西这种事,小爷可做不出来。”
姜年摸了摸陈濯玉的脸庞,坚实流畅的线条让人格外安心:“我看看手机。”
陈濯玉把手机给了他,侧躺着身体眼含微笑看着他,却看姜年本来就不是很好的脸色越来越凝重。
“怎么了?”陈濯玉在看见他坐起身后也坐了起来,身上的伤口被牵动,疼得他顿了顿后强迫自己放缓动作。
姜年给他看了手机,因为昨天两人为了不影响氛围,所以没有开提示音,现在陈濯玉这才看见一系列的信息轰炸感觉一个头两个大。
其中最多的就是何承志和陈正临的消息。大概就是陈正临在深夜意外看见了关于爆发山体滑坡的新闻,在里面看到了自己的宝贝儿子,吓得赶紧联系了他们。
何承志已经用他们正在养伤为由,暂时安抚住了陈正临,但也止不住陈正临要亲自来一趟稷市看陈濯玉的决定。
“卧槽!”陈濯玉给他爸打电话报了平安以后赶紧收拾东西:“快收拾,我们得去一趟稷市的医院,我爸要来了,他们坐最早的一班飞机!”
……
一路上,姜年一边开着车一边心神不宁。
“你别担心,这件事纯属不可抗力,谁都没法儿预料到,我爸无论如何也怪不着你。”陈濯玉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
说是这样说,但就像一个学生在脱离学校和教师掌控的范围出了意外,学校和教师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况且姜年当时也没有坚定地阻止陈濯玉,心里难免愧疚又后怕。
入住市医院的vip病房没多久,陈正临和陈家稷市分部的负责人大军就来到了门口。
“老爷子……”
“混帐小子!”陈正临一声中气十足的暴喝,随后拄着拐杖迈进了宽阔的病房,愤怒让他上了年纪的身躯都变得矫健了许多:“你以为你有几条命?你以为我这么大的年纪能经得住你几回气?”
“老爷子,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您消消气儿。”陈濯玉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本来俊朗帅气的一个大小伙子现在穿着病号服丧眉耷眼儿地坐在病床头,让人如何不扼腕叹息。
陈正临身后的魏秘书担心他气着,把他扶在一旁的沙发椅上坐下,但他依旧难消气,手里的拐杖不停地敲着病房地面:“你这样子,让我怎么跟你妈交代?”
“我妈……”陈濯玉猛地抬起头望向他:“我妈她知道了?”
陈正临的一双老眼迸发出了让人胆寒的目光,语气里带着讥讽地反问:“你觉得我能让你妈知道?”
陈濯玉想想也是,他妈这么宝贝他,要知道他经历了这些事情还不得亲自来一趟稷市把这里翻个底儿朝天,把工地上所有负责人都跟迎宾似的对站成两排一溜儿骂过去才算解气。况且是陈正临把他送到稷市的工地上来的,他自己也落不着好。
陈正临看着陈濯玉一身挂彩,敞开的病服领口里还有包扎的绷带,从小到大他从来没这么受过伤,心里又急又气:“看看你这身伤……死得了吗?”
“放心吧爸,我身强体壮的,死不了,最多就是遭点儿罪。”陈濯玉扯出一个安慰的笑容。
“遭罪好,遭罪才能记住教训!”陈正临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下着大雨跑到山脚下去!这次要不是你命大,那真的是埋都省了!”
“老爷,话不能这么说。”一直在陈正临身边默不作声的魏秘书轻声插了一句:“少爷刚经历这么大的事儿,您得好好安抚一下。”
听了秘书的话,陈正临这才稍稍平缓,随后他突然想起什么说道:“对了,你们姜总去哪儿了?我要找他聊聊。”
陈濯玉心下一惊,这架势是要找姜年兴师问罪了,不禁紧张了起来:“他在隔壁病房,他也受了惊吓,需要好好静养,您别吓着他。”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陈正临回想了一下,在新闻上看到的姜年确实是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于是心里的气愤削减了一些。
不久后,另一间病房的门被打开。
“陈董……”姜年虚弱地叫了陈正临一声,就想从床上起身。
“哎!别起来!”陈正临看姜年比上回在京市见的时候更加削瘦了,本来精致漂亮得像一座雕像的人现在整个人都病恹恹的,情况比经历过山体滑坡的陈濯玉还糟糕。手上更是一根完整的指头都凑不出,陈正临的心情有些复杂,拄着拐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你坐着就行,我就是来看看你。”
“谢谢陈董。”姜年抿了抿干裂的嘴唇,经过昨天的事情,他现在也是又发起了烧,身上确实没力气:“您应该已经见过陈濯玉了吧?他的事情……我确实对不住您,有负您的重托了。”
看姜年这样,陈正临再硬的心肠也不好意思发作了,况且当初是姜年几次三番拒绝陈濯玉留在工地上的,陈正临想责怪也属实说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