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温柔的揉搓,已经焕然一新的江充,明显乖巧了很多,阴狠的眼神,也逐渐清澈了起来。
“嗯,不错,这才像样。”
张善点了点头,然后转头看向周围的百姓,大声说道。
“孤站在这里与江大人对峙,是因为江大人说,在孤的太子东宫之中,挖出了用来诅咒陛下的木偶。
巫蛊之乱,前后历经这么长时间,一直没有消弭,
孤不知是心怀叵测之人太过猖獗呢?还是江大人能力有所欠缺?”
“太子殿下,自然是歹人过于猖獗,而且这背后牵扯的人,地位太过于崇高,故而令下官难以解决。”
江充稳了稳心神,迅速进入今天的角色。
“下官在太子东宫确实挖出了木偶,经过巫师的勘验,确实是诅咒陛下之物,随后在属下严密的审讯之下,东宫的属官们均证实,是听太子殿下吩咐所为,
所以下官特请殿下,配合下官调查。”
整个话语生硬得没有任何感情,将公事公办的态度,表现得淋漓尽致。
张善撇了撇嘴,满脸的不屑。
围观的官员以及百姓,却是炸开了锅。
“有证据?难道太子殿下,真的在用巫蛊之术诅咒皇帝?”
“难说啊,太子爷当了足足三十年的太子,怕是已经在这个位置上受够了。”
“切,你怎么不说,太子都当三十年了,怎么就不能再熬三十年呢?”
“这位兄台说的也是啊,要是我隐忍了三十年,绝对不会现在跳出来。”
“对啊,哪有儿子会诅咒自己父亲的。”
“可是,既然挖出了木偶,还有人证,那肯定是有这事的吧,听说陛下最近身体不太好。”
有赞同的江充观点的,自然也有不赞成的。
总的来说,大多数人还是选择不相信,毕竟这也太离谱了。
张善听着底下的讨论,只感觉现在的人见识不够,脑洞开得不够大。
等后面稀奇的事越来越多,太子就越难顺位继承,现在这诬陷之举,不过是小儿科。
面对江充的证据,张善确实给不出合理的解释。
冤枉你的人,才知道你有多冤枉。
既然没解释,那就不解释,将阴谋摆到阳光下,阴谋就输了一半。
“嗯,江大人说在东宫挖出木偶,还说是孤让人埋的,对此孤只能说,
东宫地方那么大,有好几间宫殿,属官,门客也是数量众多,其中想要攀咬孤的人,不要太多了。
不知道这个解释,江大人以及在场的诸位,可还满意?”
“不满意,太子殿下,老臣以为,若您连自己的东宫,尚且不能完全掌控,如何能够掌控整个国家。”
这时,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从台下传来,是丞相刘屈氂到了。
江充当着众人的面,朝着刘屈氂拱了拱手,表示感激。
“嗯,丞相说的也有道理,孔子曰: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由小及大,循序渐进,才能逐一成就。
孤这么多年一直研学儒家之道,却只勉强做到了,修身,就连齐家都未曾达到,实在是惭愧啊。
至于掌控帝国,自然也无从谈起。”
“太子,三思啊,切莫再说了。”
猪队友石德,赶忙出言劝谏。
张善白了他一眼,你没看到对手都没话说了,怎么你话这么多?
刘屈氂确实不知道说什么,张善又是一手以退为进,化解了他的攻击。
因为太子够不够格,在场的所有人都没资格多嘴,刘屈氂这话就已经僭越了,后面肯定要吃汉武帝的挂落。
“太子,这并不能排除,您有操弄巫蛊的嫌疑。”
江充硬着头皮,继续输出。
“嗯,确实如此,但这也不能确定是孤指使人干的啊。
毕竟。
孤当太子的三十年来,不说有多么勤恳,为天下百姓做了多少好事,
但孤时刻以儒家之学约束自己,不敢有丝毫懈怠,所作所为世人都看在眼里,
而儒家又以孝为先。
所以孤想请问江大人,刘丞相,以及在场的所有人。
你们相信?
孤是会用巫术,诅咒自己父亲的人吗?”
张善的这个问题,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
一个在位三十年的太子,在所有人的时刻注视下,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所有人都非常清楚。
你能装一次仁义,那你是一个普通人,能装一百次仁义,那你是一个好人,如果你能装三十年,那你定是一位仁君,如果能装一辈子,那你就是当代圣人。
知行合一,只在几百年前出现过,以及一千多年后的昙花一现。
面对江充的胡搅蛮缠,张善的打法就是,抛开事实不谈,咱们拼人品。
现在问题摆在了所有人面前。
该信谁?
一个是有名的酷吏,拉满了仇恨,仇人遍布朝野上下。
一个是有名的仁君,三十年来勤勤恳恳,一直小心翼翼的好人。
这还用选吗?
很快用脚投票的百姓们,向着江充扔出了手中的烂菜叶。
见势不妙的张善,早就退后三步,远离了江充。
“停手,不准扔了,不准扔了。”
“快停手,快停手。”
很快混乱的场面平息了下来,但江充也再次变得狼狈不堪。
刚刚走下去的两位壮汉,见此情形,眼睛一亮,又向江充走了过来。
“......你们不要过来啊。”
好一会儿之后,愉快的互动环节结束。
张善再次走到台前。
“咳咳,诸位的心意,孤已经感受到了,能得到你们的信任,孤甚是欣慰。
但儒家之道,孤尚且践行到第一条,确实如刘丞相所说,孤不适合当这个太子。
所以孤深思熟虑之后,决定听从丞相的话,不日就去面见陛下,辞去太子之位。
江大人刚正不阿,实乃我大汉之福,孤对东宫疏于管理,也理应受到处罚。”
说到这,张善用力的憋红了双眼,挤出两滴眼泪,微微抬起头,倔强的不想让人,看到自己的悲伤。
“父皇圣武明断,作为他的儿子,自然不能罔顾国法,如今陛下抱恙不能处理此事,孤作为太子,就僭越做此决断,
刘丞相以及江大人,还有在场的各位,以为如何?”
张善话音刚落,场中的百姓纷纷跪了下来。
“太子殿下,不可啊。”
“太子殿下,呜呜,太子殿下真的是太仁善了,宁愿委屈自己,也要保全国法啊。”
“太子殿下,如此处罚不妥啊。若只是失察之罪,怎能弃责任于不顾呢?”
“.......”
听到如此智慧之语,就知道是大聪明石德了,
张善无语的撇了撇嘴,暗骂一声:猪队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