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三人松了一口气时,脚步声再次,这一次的来人似乎与之前的探子不同。
“你来错了地方。”
慕容冰话音未落,门外黑影骤动!
“砰!”
一脚重踹,木门应声而碎,门板撞上药架,铁钩坠地,发出刺耳的金属撞击声。
药粉溅飞,灯火骤闪,杀机如狼夜破。
一道人影飞掠而入,黑衣蒙面,短刃如勾,寒光乍现,直取慕容冰喉下!
“小姐小心!”
阿宁怒喝一声,扑身拦在慕容冰身前,刃光交错,“噗”的一声,她肩头被生生刺穿,鲜血溅在袖上符纹,顿时染红。
“小宁!”小厚怒吼,猛地将口中的火油丢出。
“嘭——!”
烈焰瞬间绽放,火光映照药房暗角。
杀手被逼退半步,身影却一折再度突刺,竟不惧火焰,双刀交替挥斩,动作如风卷残雪。
慕容冰身形一转,袖中藏针已出,一记直刺咽喉,针法干净利落,力道狠绝。
“唔!”
杀手反掌格挡,却未料银针极细,竟已刺破其掌心,鲜血透指而出。
“走!”慕容冰低喝,一手扶住受伤的阿宁,另一手攥紧藏针与裹起的白末粉袋,脚步轻点药架之间,一步三折,冲出药仓。
杀手毫不迟疑,脚步如影随形。
但就在他即将扑入角门时——
“铛——!”
一根木杖突兀而至,重重砸在他肩肘交接之处!
杀手身形顿滞,目中凶芒骤露,猛然转首,却只见一白发老者立于影中,衣袍微敞,脚步未动。
——老齐!
“你……”
杀手一眼识出,怒声低吼:“你不是一般老头!”
“可你也不是一般杀手。”老齐淡淡一笑,左手一摆,木杖一旋,右指却似无意点向虚空。
杀手心中一跳,刹那反应,身形旋飞,短刃再现,一记穿喉直取。
老齐不闪不避,忽地两指并拢,如夹纸轻扣其刀锋。
“咔——”
杀手面色骤变,只觉腕中一麻,刀已脱手!
“你——”
老齐右臂猛挫,一记反腕锁喉,杀手尚未出声,已被重创筋骨,膝下一软跪倒在地。
他眼神骤寒,似欲吐声,却猛地咬舌!
“唔!”
黑血从口中喷涌而出——舌已断。
老齐神色微沉,低声喃喃:“果然,是死士。”
慕容冰望着那地上尸体,眼角抽动,低声问道:“他的刀……有徽纹。”
老齐点点头:“柄底的三角凿纹,南岭死司出身。”
“但南岭死司早已销声匿迹。”她皱眉,“为什么会出现在慕容府?”
她目光落在死士颈侧——一枚似乎未完全消退的疤痕,形如枯叶,却略带旧刺字印痕。
“这是……曾被私印为‘药奴’?”她面色一沉,“慕容旧法早废,这种私奴禁印,现下只有非法制药坊才用。”
“也就是说,他可能出自某处黑坊药局。”老齐低声接道,“而能动用这种人的……不是外敌,而是府中人。”
气氛一凝。
这时,脚步声响起,几名“巡夜护卫”姗姗来迟,披甲而入。
“发生了什么?!”
一名带头者急声问道。
慕容冰转身望去,眼神冰冷:“你们为何现在才来?”
那人神情一滞,干笑道:“我们……我们一直在西巷守卫,直到听见响动才——”
“是谁调你们去西巷?”她声音如冰,“而不是守在药仓和医堂?”
众护卫面色一变,均低头不语。
阿宁喘息着抬头,低声道:“小姐,昨夜换岗,是内堂陈总管亲自下令。”
慕容冰冷声一笑:“陈总管?他如今归谁管辖?”
“……骁爷。”小厚咬牙接道。
沉默,冷风掠过。
杀手、白末、延迟的护卫……诸多线索在这一夜串联成线。
这一场伏杀,不是外贼,是内局。
【正苑·书房】
灯火通明,白末摊在石灰纸上。
老齐、杨林、萧然围案而坐,氛围如霜。
“在南疆时,我见过类似的药。”杨林指尖轻捻白末,“那边叫‘隐引粉’。”
“但这批不对。”他抬头,“无沉香,无辅料,无缓冲,只有一种目的——渗透元气,毁其体基。”
萧然沉声道:“若真如此,这东西不是毒,而是抹除一个人的‘生机响应’。一旦深入骨髓,再好的方子也起不了效。”
“对。”慕容冰缓缓道:“它是瓦解,而不是杀伤。”
她顿了顿,目光凝重:“白末本身无毒,不入刑录。但它混于温汤之中,掺入参、术、党参类药,每日滴入,久之便形成‘药屏’。”
“人体习药本能被一点点剥夺……这,才是最狠的地方。”
慕容冰沉声道:“也就是说,哪怕父亲未死,这种‘毒’也足以让他成为半废之人。”
杨林目光幽暗:“能设此局者,必是精通医理、熟知流程,还能掌控药材入账。”
萧然忽然冷笑一声:“再加上能调配备用汤的权力。”
慕容冰缓缓握紧掌中银针:“那就只剩几个人了。”
她抬头,一字一句:“我要他们,一个都跑不了。”
老齐站在一旁,望着那白色粉末出神,他似乎有不同的想法。但是因为粉末数量太少,无法推测出真实情况。
也许粉末多一点,就能印证他的猜想了。
……
萧然缓缓站起,目光落于窗外尚未破晓的夜色中。
“想查得清楚,就别再等,必须要控局。”
“从今夜起——”
他一字一句:
“医堂所有守卫,替换。”
“主厨交接,后厨审账。”
“西偏院即日起,由孟啸天接手内哨。”
老齐眼神一亮:“终于要动手了?”
萧然轻轻点头:“控局,从换人开始。”
“慕容骁以为他布的是毒局,是谋权之局。但我们要布的,是清人之局,是还权之局。如果无法控局,那么毒局永远无法真正的结束。因为你控制不了那只下毒的手。”
杨林按上刀柄,冷声低语:“我已经等这句等了很久。”
……
天边微亮,晨光未破。
慕容骁站于窗前,望着府中灯火次第熄灭,神情淡漠。
那夜杀未果,刺客身死无声,他却并未动容。
一名心腹快步入室,低声禀报:“消息传回——她查到了白末,也疑心到了火炉。”
“不过,杀手未得手,尸体也未能带回。”
“可惜了。”慕容骁轻声道,仿佛只是错过了一颗弃子。
“不过无妨。”
他淡淡一笑,缓缓开口:“她既然急了,那她接下来一定会做一件事。”
“换人。”
“但人换得快,不等于局动得稳。”
他转身,目光阴冷:“我现在要她,快。”
“快到她还未扎稳,就被我——一刀斩断。”
他挥袖而过,桌案上一枚小木印“药务代审”缓缓旋转,最终停在“南堂·药账”一页。
而那一页之下,藏着一串精确的银票转账记录——通往丹阳府总兵衙门,署名:姜鸣铸。
……
局未起,火未燃,
但第一刀已出,第一人已死。
她走出药仓,走入杀局。
而控局的命令,终于下达——
从这一刻起,慕容府将不再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