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掠过青阳城,城内喧嚣已退,唯有零星的灯火点缀黑暗。
曹府的内院里,慕容冰坐在药炉前,眉头微蹙,盯着炉火中沸腾的药液,思绪却有些飘远。
大长老的病情,虽暂时稳住,但每一步治疗都如走钢丝,稍有不慎便会前功尽弃。
“冰儿,”萧然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打断了她的思绪,“曹衡刚才来报,仓库那边可能出问题。”
慕容冰转身看向萧然,眉头微蹙:“仓库?是药材出问题了?”
“不,是总督府的动作。”萧然语气冷峻,目光中带着深深的谋算,“陈德昭以‘囤积物资、扰乱民生’为由,派城防营准备查封曹记的仓库。这是打算将曹记连根拔起。”
慕容冰眼神一凝:“那曹掌柜怎么办?”
萧然微微一笑,声音低沉却自信:“他已经按照我的吩咐转移关键物资,留下的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既然陈德昭想来,我们不妨送他一场‘空局’。”
慕容冰点点头,却依旧有些担忧:“即便如此,曹记的声誉难免会受到影响。”
“声誉?”萧然目光中透出冷意,“当局势已成死局,声誉不过是浮影,唯有实力,才能在风暴中站稳脚跟。”
清晨的寒风如刀,曹记仓库外的街巷安静得让人心生不安。
城防营的士兵列队肃立,手中的长枪在晨光下泛着冷冽的光芒,护甲碰撞声回荡在静谧的空气中。
四周街巷,偶尔能听到百姓低声议论的惊惧,但没人敢靠近。
陈德昭骑在一匹骏马上,冷峻的目光扫过仓库外跪守的一众管事。
他的蟒袍随着寒风微微飘动,犹如笼罩在众人头顶的阴影。
“曹衡呢?”陈德昭语气不重,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一名曹记的管事硬着头皮上前,低头躬身,冷汗顺着额角滑下:“总督大人,曹掌柜正在府中处理紧急事务,无法亲自到场。但仓库钥匙已备好,大人随时可以检查。”
陈德昭微微眯起眼睛,语气中带着冷笑:“紧急事务?看来曹掌柜很明白今日之事的严重性,知道本督为何而来。”
他一挥手,声音冷冽如冰:“开仓!”
数名士兵迅速上前,用力推开仓库的大门。
沉重的木门发出刺耳的吱嘎声,随即露出仓库内堆叠如山的货物。布
匹、药材、米粮,种类齐全,一眼看去并无异常。
“给我搜!”陈德昭沉声命令,语气如铁,“逐一检查,不能放过任何角落!”
士兵们立刻分成小队进入仓库,刀尖挑开布袋,长枪翻动米堆,货箱被一一撬开,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站在一旁的管事们脸色惨白,手脚冰冷,额头的冷汗在寒风中越发刺骨。
他们偷偷对视几眼,眼中是无法掩饰的紧张与焦虑。每一声货物被撕裂的声音,都像是敲在他们心头的丧钟。
距离仓库不远处的一座高楼上,萧然负手而立,目光穿过摇曳的窗帘,注视着城防营的每一个动作。
许文山站在他身后,神情凝重:“殿下,城防营的搜查比预计更为仔细,属下担心……会出变数。”
萧然依然从容,目光深邃如潭:“变数无可避免。陈德昭这次出手,是想通过强势压制,让曹记低头,同时摸清我们的真实底牌。他以为自己控制了局面,但他不知道,今日的风向早已不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顿了顿,嘴角扬起一丝淡淡的笑意:“更何况,他搜不到任何关键的东西。”
许文山皱眉,压低声音:“殿下,这消息如此精准,是不是雄战的安排?”
萧然转过头,目光中带着笃定:“不错。雄战对陈德昭心存疑虑,这是他试探我的第一步。他想知道,我们能否成为另一个选择。”
“报告!发现可疑的暗格!”仓库内一名士兵突然喊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暗格被撬开后,里面露出几箱密封的货物。一名士兵将其中一箱打开,发现是几匹未经染色的生丝,以及几包上好的药材。
陈德昭策马而至,俯视着那些货物,嘴角泛起一丝冷笑:“看来,曹记果然有藏私之举。这些,是用来扰乱民生,还是为自己攒私利?”
曹记的管事连忙上前,脸色灰白,声音却努力保持镇定:“总督大人,这些是准备给西域商人的货物。因近日局势不稳,暂时存放于暗格中以防损毁,并无其他意图。”
“西域商人?”陈德昭冷哼一声,目光中满是质疑,“你以为本督会信这种说辞?暗格藏货,已是不明之举!这些东西,全数收归总督府审查!”
正当管事们心如死灰时,一道不急不缓的声音从仓库门外传来:“总督大人,清晨便兴师动众,不知这场浩大的查封,可有查出什么证据?”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曹衡缓步而来,神色自若,语气带着几分讥讽与试探。
陈德昭冷冷注视他,目光如刀:“曹掌柜,你到得倒是及时。这暗格中的东西,你有何解释?”
曹衡淡然一笑:“总督大人,暗格不过是为了妥善存放贵重物资,这点您方才已听管事解释。至于这些东西是否为证据,还请您先颁下查封令,告知城中百姓,这查封的正当理由。”
陈德昭脸色一沉,眼底寒光闪动:“曹掌柜,当真咬文嚼字。本督若想查封,何须你的指点?”
曹衡微微一笑,声音温润却暗藏锋芒:“大人威严自是无可置疑,但青阳城的百姓也需要一个明白的交代,尤其是在这风雨飘摇之际。”
陈德昭双眼微眯,寒意涌现,却没有再继续发作。他的目光扫过仓库,冷冷道:“今日只是初查,若再发现问题,本督绝不会轻饶。”
他随即一挥手,带着城防营扬长而去。
仓库中的气氛逐渐松弛下来,但曹衡依然紧绷着神经。
他冷声吩咐管事:“立刻重新清点所有货物,确认是否有人动了手脚。还有,盯紧总督府的下一步动作。”
而此时,高楼上的萧然微微一笑,喃喃自语:“陈德昭今日虽然逼势而来,但他终究什么也没得到。这场棋局,他每走一步,都将离败局更近。”
远处仓库的轮廓笼罩在渐渐明亮的晨光中,而隐藏的暗流,仍在悄然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