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叔,别怕,不会有事的。”
许柏延也安慰起他来,宽大的手掌搭在他的肩膀上,徐明诏像个溺水者慌乱地抓起他的衣袖。
“柏延,我想下车,你让司机停车好不好?”
这一刻他把自己当成了周明明,无论他说什么,许柏延都会不问理由地答应。
许柏延平静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但他的哀求似乎被答应了。
车子真的停了下来,徐明诏急忙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下车。
一下车,灯光闪烁,他无处遁形,交警在做着交通管制。
后方一路跟踪他们的车被逼停在一百米远的地方。
警察迎了上来,说:“是不是你们报的警?”
许柏延擦肩越过他,对警察说:“是我。”
徐明诏看着许柏延宽阔的后背,他不知道具体几点,但身体的反应在告诉他没时间了,没时间了,他必须马上找个没人的地方躲藏起来。
要不然,许柏延、常华旭、蔡盈盈,甚至是所有人都会知道他是个怪物。
许柏延在和警察说明情况。
徐明诏听到警察说:“那麻烦你们和我们回去派出所做个笔录。”
不,他不能去!!
下一秒,身体反射性地转身往反方向跑起来。
因为那个方向没人。
常华旭最先发现他的异样,喝住他:“明诏,你跑什么!你要去哪里?”
身体在这一刻真的变年轻了,很轻盈,连常华旭这个处处都比他强的人一时间也抓他不住。
可是他现在只想哭,变年轻一点都不好,他一点都不想欺骗任何人。
真的、真的、不想再活在谎言下了,如果真的被许柏延追上来了,发现他的真面目。
他会跪下来祈求原谅,许柏延会不会就原谅他了?
不会吧,肯定又会说他恶心、倒胃口。
“明诏,停住!!”
“徐总,徐总……”
后面的声音很嘈杂,且离他越来越近,他把遮挡了视线的眼镜摘下来放口袋。
别过来,都别过来!!徐明诏在心里默念。
有那么一瞬间,他很清醒地意识到往大路跑是没用的,他急速地左右看了看高速路两旁黝黑的树木丛林,毫不犹豫地一头猛扎了进去。
没有光,没有方向,他被树枝划伤了好几次。
他不顾疼痛一直跑,跑累到动不了,他找到一颗大石头,蜷缩在石头背面,双手抱膝蹲着。
依稀能听到有人喊他名字的声音,又远又近的。
他已经没有力气再跑了。
蹲了好一会儿,徐明诏感觉有光打在他的身上,有脚步的声音朝他跑来。
“终于找到你了。”是常华旭的声音,“你跑来这里干什么,别那么任性好不好?一堆人都在找你。”
徐明诏把脸埋在膝盖上不动。
“你到底怎么了?回句话!”常华旭上前推了推他。
徐明诏无奈地把脸抬起。
借着手机手电筒的光,常华旭看清了他的脸,表情秒变惊愕,后退两步,不敢置信地问:“你是明诏,是吧?”
徐明诏委屈地红了眼眶,说:“我没有……没有任性,我也……不想的,常哥,你帮帮我好不好?”
久违的称呼让常华旭一愣。
眼前这个少年就是徐明诏,他瞬间明白了徐明诏为什么要跑。
要是他,他也得跑,一个快五十岁的男子突然之间变得年轻。
任谁见了都会把人送到怪物研究所里。
“你先起来。”他说。
徐明诏慢悠悠地站了起来,腿上刺刺作疼,在流血。
“常叔,是找到徐叔了吗?”许柏延的声音响起,一个高大的身影从暗处走来。
常华旭反应神速,脱下薄西装外套罩在徐明诏头上。
徐明诏连忙接过,盖住脸,转身低头。
常华旭用身体挡住他,面对许柏延说:“找到了,受了些惊吓,我先送你徐叔回酒店,你和小蔡去警局录一趟口供。”
许柏延偏了偏身子,看了一眼常华旭背后的人,没看清脸,但也不疑有他,说:“好,那回去你们小心点。”
常华旭挥手和他再见。
两人沉默地待了将近二十分钟,确定附近的人都走光了,常华对他说:“走吧。”
徐明诏慢吞吞跟在后面走,脚步略瘸。
坐上出租车,常华旭看他的脚伤有点严重,说:“先去医院一趟,伤口得先处理。”
徐明诏摇头,脸色是失血过多的苍白,“不能去医院,要登记身份,去诊所就好。”
常华旭让司机在附近的诊所停下。
处理完脚伤,在坐车回酒店的路上,已经深夜了,期间许柏延还打电话过来问他们回来了酒店没有。
常华旭笑着应对,说快了快了。
一下车,发现早回来的许柏延和蔡盈盈在酒店门口等候着他们回来。
徐明诏紧抓身上的西装外套,把脸裹得严严实实,原本的长裤剪成了短裤,腿上缠了一圈又一圈的纱布,他一瘸一拐地跟在常华旭的身后,看上去狼狈不堪。
“徐叔,还好吗?”许柏延上前问。
徐明诏把头埋得更低了,外套遮住了他的脸,只露出双漆黑的眼睛。
“脚受了点伤,没什么大问题。”常华旭说。
许柏延在他面前蹲了下来,说:“我送你回房吧。”
徐明诏愣愣地看向许柏延宽阔的后背,一时不敢上前,直到常华旭推了推他,他才伏上去。
“把明诏送去我房间。”常华旭说,“我那里住得舒服点,让他今晚好好休息一下。”
许柏延点了点头。
淡淡的薄荷清香味,闻到独属于许柏延的气息,徐明诏安心地把脸靠在他的肩膀上。
许柏延把他背回房间放到沙发上,说了句好好休息就离开了。
常华旭后脚进来,把门反锁上。
徐明诏把外套放一边,常华旭往他对面坐下,打量着他这张年轻的脸,有些怀念地说:“看上去倒是比我第一次遇见你时更年轻。”
“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徐明诏想不起来了。
“在大学寝室里,你就坐在许晋轩的床铺上,乖乖地在吃葡萄,像个布娃娃一样漂亮,那时我和老朱老是打趣许晋轩说他好福气,找了个这么漂亮的女朋友,后来知道你是男的,我震惊了好久。”
“黑历史,别提了。”徐明诏尴尬到脸都抬不起来。
然后这一低头,他就很难抬起来了,因为他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