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淇奥，为什么要骗我。”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凰羽的身影逐渐变得透明，在冥淇的怀抱里越来越轻，也让人越来越心惊。
这是神陨落前才会有的现象。
凰羽眼中透露出对生命的失望，就如摇摇欲坠的蜡烛，对世间一切的绝望。一切就发生在瞬息之间，快的让人感觉这是一场梦。
黑龙降落在一旁，看着凰羽的脸庞，不知道为什么，不能体会人类感情的它，也感到心里一阵悲伤。那眼神是看透一切之后的放弃，也是拼尽全力之后，面对惨败结局才有的颓废悲凉。
冥淇显然也有这种感觉。
失去的感觉涌上心头，好像这种感觉曾经有过，似曾相识，却始终想不起来到底什么时候发生过。这种即将失去珍贵之人的感觉很不好受。
不，不会的。冥淇摇头把想法甩掉，让自己清醒一点。
刚才那一击虽强悍，但远远不能造成凤凰神鸟陨落！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冥淇眉头紧皱，凰羽的身形已经变得透明，呼吸尽失，只有心脏有微弱的跳动。凰羽身上的神力快速消散，连心脉都护不住了。
时间迫在眉睫，并不容他多想。他一手撑地，一手抵住凰羽心口，给自己和凰羽围成了一个结界，同时汲取整个大地的力量，为凰羽的心脏输送大量神力。他体内冥气之气被死死抑制住，纯净的神力从掌心不断涌出。
半身半冥之身，能承受两者同时存在，却不能把其中任何一者拿出来单独使用。纯净的神力会与冥淇体内的冥气相互冲撞，两者天生相克，谁也不能容得下，都想把对方置之死地。
其痛苦不亚于拨筋拔骨。
但这是救凰羽唯一的方法。因为现在这种情况，和神陨落简直太像了！
神不死不灭，享有无尽寿命，风凰神鸟更是有天地同寿的能力，唯一能让他们消散于世间的就是就是陨落。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冥淇不敢用力，生怕不小心把她碰碎。
但再小心也没用，凰羽神识消散，刚输入进心脉的神力立刻又会散的稀碎，一切努力无异于泥牛入海。
冥淇强制使用神力已经到达极限，额头青筋暴起，接触神力最多的手掌手臂已经在冥气和神力的反噬下血肉模糊。
周围只能看到整片森林刹那由夏入冬，原本茂盛的树叶打着旋从枝头飘落，在落地之前变成了干枯的树叶脉络。
神力大股大股传输进凰羽身体，但一点效果都没有。
“不要，凰羽，不要！”
冥淇眼睁睁看着凰羽在他怀里变得透明，最后变成点点金色的星光洒落在掌心。一阵风吹过，甚至连那金色的星光都不留下一点痕迹。
无数飞鸟从四面八方聚集，鸣唱着哀伤的歌，悼念凤凰陨落。
凰羽心脉最后一抹神力幻化成一颗血红的泪珠，滴落在冥淇手心。
啪－－
一瞬间，仿佛打开了记忆的闸门，冥淇记起了那些被遗忘的画面。
在人间一世，凰羽全部家人都死在他手上。他骗她，辱她，利用她的一颗真心，万弄于权谋之中。他们的孩子也没能幸免于难，最后，她也像现在这样，满身伤痕，心死如灰，死在他怀里。
都是拜他一人所赐。
剜心之痛不过如此。
“哈哈哈哈……哈哈哈嗬嗬……”冥淇的心被一只手紧紧握住，喘不过气，他张开嘴大笑，他笑自己肮脏的手段，笑辜负了凰羽的真心。却笑着笑着发不出一点声音，像那只掐住心脏的手又扼住了他的喉咙，让他张不开口，眼圈发出血一样的红。
极致的痛是说不出来的。
他怎么把这些都忘了，他怎么有资格忘了……
并没有什么人操控他去那样做，一切都是他自己主动去做的，这是让他最不能接受的地方。是他设计一步步让她爱上她，是他眼睁睁看着她的家人倍受折磨死去，真的是他害死了凰羽。
当时的心境历历在目，他能回想起来自己每一步的计划，能想起来为什么这样做，为了权利，为了名利，无论是为了哪一个，他确确实实做了那些事，在绝对清醒的情况下。
悔恨交加，悔之晚矣。
一瞬间，风云突变，原本阳光明媚的天空毫无征兆的开始电闪雷鸣。直击他们所处的这片区域，地动山摇，参天大树被连根拔起，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轰然倒塌在地，扬起尘埃万千。
而十丈之外仍是高树耸立，不被影响一丝一毫。他们就像是在一个玻璃罩子里面，一切都发生在十丈之内，避无可避。无数黑云聚集一处，八方闪电合为一道雷霆，正对着冥淇所在蓄力。
“轰隆隆！！！”
一道闪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碎了冥淇周围的结界！
冥淇沉浸在极致的痛苦中，根本没法分心去看周围的情况。黑龙眼见不好，一双巨大的翅膀伸展，瞬移到天空之上，试图将雷电吸收进身体。
龙族掌管风雨雷电，这本就是它擅长的范围，但它却一点也吸收不了。
“！！！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黑龙越看越心惊，穿梭于云雾之中却不能干扰雷电半分，它碰不到，也控制不了，同时，这些雷电也不能伤它分毫，仿佛来自另一个交错的空间，海市蜃楼一般出现在它周围，却能对冥淇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结界被破，雷电余力将结界化作玻璃碎片划过冥淇全身，黑袍染血，形成细流浸入泥土，丝毫没有愈合之像。
冥淇作为冥界之子，身周又有神力护体，极少有武器能伤他，更别说区区雷电。但这道电非比寻常，竟能让伤口不愈合。
黑龙突然意识到什么。
“主人！快躲开！是天罚！你会灰飞烟灭的！”在滚滚雷声下，黑龙咆哮着喊道。
冥淇缓缓眨眼，抬头看天空中逐渐成型的闪电。
冥淇嘴角勾起一抹笑。
连天都看不下去了，来惩罚他，也是他罪有应得。
凰羽没了，他还活什么呢。
一道闪电带着审判的凌厉疾驰而来，不给任何人喘息的机会。
最后一刻，冥淇闭上了眼睛。
耳边是黑龙的咆哮，是滚滚雷电的轰鸣，是凰羽轻声喊他的名字。
没人注意到，在闪电之后，只存在于地府的轮回之道，在这片荒芜中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