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辰时,阳光穿透雕花窗棂,在议事厅的檀木长案上投下斑驳光影。南宫绝斜倚着虎皮椅,百草药囊里探出的曼陀罗花轻轻扫过苏辰紧绷的脸,突然咧嘴笑道:“苏大将军,二十三个红颜知己的账,是不是该清清了?”
正在展开舆图的苏辰手一抖,朱砂笔在宣纸上划出歪斜的红线。霍将军“咚”地放下茶碗,赵统领转动玉珏的手指骤然收紧,连一旁研磨的小吏都偷偷竖起了耳朵。楚昭宁半倚在屏风后,苍白的手指死死抠住软榻边缘,腕间青纹随着呼吸剧烈起伏;姨娘的玉箫不知何时横在膝头,银铃泛着冷光,似有灵力流转。
“南宫神医这是听了什么混话!”楚昭宁猛地起身,却因动作太急牵动蛊毒,咳出的血珠溅在鲛绡帕上。苏辰本能地伸手去扶,却被她侧身避开,“莫不是把军营里帮厨的老妇、战场上救下的孩童,都算作了你的红粉姻缘?”
“哎——”南宫绝怪叫一声,从药囊里抖出一沓泛黄的信笺,胭脂印与香痕在阳光下格外刺目,“西域舞姬的夜光珠、塞北马帮的同心结,还有这封苗疆圣女的血书——‘愿与君共饮蛊王血’!啧啧,大将军艳福不浅呐!”
苏明棠攥着凤凰玉佩的手沁出冷汗,记忆突然翻涌。她想起父亲书房暗格里的锦盒、母亲深夜对着烛火发呆的模样,还有姨娘擦拭玉箫时偶尔露出的落寞神情。而此刻,议事厅的气氛已如绷紧的弓弦,随时可能断裂。
“够了!”姨娘突然起身,玉箫重重拍在案几上,裂纹顺着纹理蔓延,“苏辰,你当真...”话音未落,一阵银铃声从檐角传来。众人抬头,只见一道红衣倩影如蝶般落在屋檐,面纱下露出的眼尾缀着朱砂痣,正是二十年前与苏辰在漠北并肩抗敌的“赤练仙子”沈离歌。
“南宫老头,可别冤枉好人。”沈离歌晃了晃腰间的鎏金铃铛,目光扫过楚昭宁与姨娘紧绷的脸,突然轻笑出声,“当年若不是苏将军分我半块军粮,我早就饿死在荒漠了。怎么,如今连救命之恩都不能提?”
七岁的楚明渊突然抱着雪球白兔冲进来,发间还沾着野花:“苏将军才不是花心的人!他每天都教我读书,还会给受伤的士兵包扎!”少年气鼓鼓的模样惹得沈离歌掩唇而笑,却让南宫绝笑得直拍大腿:“好!好!这出戏比我在药王谷看的皮影还精彩!”
暮色降临时,苏明棠在花园撞见沈离歌倚着梅树。月光下,女子指间把玩着枚熟悉的青铜哨——正是她儿时在父亲书房见过的旧物。“告诉你个秘密,”沈离歌突然凑近,“当年你父亲救下的,可不只是我一个...”她的话音被夜风吹散,只留下苏明棠望着她消失的方向,满心疑惑。而暗处,一双幽绿的眼睛正注视着这一切,袖中紧攥的巫蛊人偶,已悄悄系上了苏家众人的发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