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长安街飘着柳絮,苏明棠骑着枣红马穿行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腰间新配的软剑随着颠簸轻响。她特意将发辫束成利落的样式,学着父亲平日里冷峻的模样,却掩不住眼底雀跃的光——今日是她第一次独自出城,去城郊马场挑选送给新帝的生辰贺礼。
\"让让!让让!\"少年清脆的喊声惊飞了檐下的鸽子。路过绸缎庄时,她突然勒住缰绳。二楼雅间的窗棂半开,隐约传来几个世家子弟的议论声。
\"听说北疆异动,苏国公怕是要重披战甲了。\"
\"那长公主当真舍得?当年她垂帘听政,可半点不比男子差...\"
苏明棠皱眉攥紧缰绳。自从父亲退隐后,类似的议论她听过不少。正要策马离开,却见前方街角转出一顶青布马车,车帘掀起时,露出母亲鬓边那支熟悉的银蝶簪。
楚昭宁下马车时,恰好对上女儿疑惑的目光。她身着素色襦裙,腰间只系着条寻常丝绦,倒像是市井人家的妇人。\"来买些新茶。\"她笑着指了指茶铺,\"你祖父生前最爱喝的蒙顶甘露,如今竟不好寻了。\"
苏明棠翻身下马,突然注意到母亲身后跟着两个扮作仆人的暗卫。她凑近低声问:\"是北疆的事?父亲为何瞒着我?\"
楚昭宁轻抚女儿发顶,目光望向远方:\"有些风雨,总要等你再长大些...\"话音未落,街边突然传来孩童的哭喊。一名小贩的推车翻倒在地,橘子滚得满地都是,几个泼皮无赖正揪着小贩衣领索要\"过路费\"。
苏明棠瞳孔骤缩,不等母亲阻拦,已拔剑冲了过去。软剑出鞘的寒光惊得无赖们松手后退,她叉腰站在小贩身前:\"光天化日之下强取豪夺,当这是你们家后院?\"
为首的无赖打量着眼前少女,突然狞笑:\"小娘子倒是泼辣,不如...\"他话音未落,腰间突然传来剧痛,整个人被踢得倒飞出去。楚昭宁不知何时已掠至跟前,袖中银针泛着冷光:\"第二针,废你右手。\"
场面顿时大乱。暗卫们迅速控制住局面,楚昭宁却蹲下身,帮小贩拾起散落的橘子。她掏出一锭银子放在对方手中:\"这些够赔了。日后若再遇见,去将军府报苏明棠的名字。\"
回家的马车上,苏明棠仍愤愤不平:\"母亲,您明明会武功,为何总装作柔弱?\"
楚昭宁望着车窗外的街景,思绪飘回多年前。那时她垂帘听政,杀人立威不过弹指间。可如今,她更愿用这种方式守护长安的烟火气。\"棠儿,真正的强大不是挥剑,而是让这满城百姓都无需挥剑。\"
夜幕降临时,书房的烛火仍亮着。苏明棠悄悄趴在窗棂上,望见父亲正对着北疆沙盘皱眉,母亲倚在案边研墨,两人低声交谈着什么。月光透过窗纸,在他们身上镀了层温柔的光晕。
突然,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新帝的贴身内侍冒雨送来密函,苏辰展开的瞬间,脸色骤然凝重。楚昭宁接过信件,指尖轻轻摩挲着信上暗纹:\"右相余孽勾结北狄,雁门关告急。\"
苏明棠再也按捺不住,推门而入:\"父亲,我要随你出征!\"她拔剑出鞘,剑穗上的银铃清脆作响,\"我已能开三石弓,兵法也背得滚瓜烂熟!\"
苏辰与楚昭宁对视一眼,眼底皆是欣慰。苏辰伸手抚过女儿稚嫩的脸庞:\"好,明日便教你排兵布阵。但记住,战场上刀剑无眼,你...\"
\"我会像母亲当年那样!\"苏明棠挺直腰杆,\"护好父亲,护好长安!\"
窗外,雷声隐隐。楚昭宁望着女儿坚定的眼神,仿佛看见多年前的自己。那时她站在龙椅前,接过的是沉甸甸的江山;而如今,她将看着女儿接过守护天下的使命。
夜色渐深,书房里的灯火映出三道身影,时而俯身沙盘,时而执笔疾书。风卷着雨丝扑进窗棂,却吹不散这满室的坚毅与温情。长安的夜色依旧安宁,却无人知晓,一场新的风暴,正在这平静之下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