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桃林的盛夏裹挟着潮湿的热气,蝉鸣在枝叶间织成密不透风的网。楚昭宁半倚在竹楼雕花窗前,怀中幼子正攥着她垂落的发丝酣睡,小脸上沾着奶渍,随着呼吸轻轻起伏。乳娘摇着湘妃竹扇,送来的风里混着新晒的艾草香,却驱不散她眉间凝结的愁云。远处天际,铅灰色的云层正如同被搅动的墨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吞噬着晴空。
\"夫人!\"老仆人的惊呼撕破凝滞的空气,粗布衣襟上溅满泥浆,发梢还挂着几片枯黄的稻叶,\"城西老井...井水一夜之间干涸,井底翻出刻满古怪符号的石板,颜色红得像血!\"话音未落,惊雷炸响,豆大的雨点砸在青瓦上,噼啪声中夹杂着摇车剧烈晃动的声响——孩子被吓得放声大哭,小脸涨得通红。
苏辰手持浸透雨水的油纸伞疾步而入,玄色劲装紧贴着脊背,发间滴落的水珠在青砖上砸出细小的坑洼。他抖落伞面的积水,从怀中掏出皱巴巴的布告,泛黄的宣纸上用朱砂歪歪扭扭写着\"妖邪作祟\"四字:\"不止老井,临河镇、青柳村、白鹭渡的稻田全毁了。\"他的指尖划过布告背面的草图,稻穗上凝结的白霜清晰可见,\"村民说,那些冰霜在正午烈日下都不曾消融,还泛着西域巫蛊特有的幽蓝。\"
楚昭宁轻拍着怀中啼哭的孩子,耳后珍珠坠子随着动作轻晃。七年前血月之夜的画面突然在眼前闪过:阿依娜癫狂的大笑、密室中碎裂的图腾、还有传国玉玺散发的诡异金光。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立刻派人去请裴元绍,再选十匹快马,将密信连夜送往京城。\"她顿了顿,目光扫过窗外被狂风压弯的桃枝,\"让堂弟重点排查西域商队的货物清单,尤其是夹带香料、药材的车队。\"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紫禁城笼罩在沉沉暮色中。御书房内,小皇子将朱笔重重拍在案上,墨迹在北疆急报上晕染开来。铜鹤香炉飘出的龙涎香混着焦灼的气息,窗边梧桐叶被风吹得簌簌作响,仿佛无数只枯手在抓挠窗棂。\"十起商队失踪案,唯一的幸存者疯了。\"他展开泛黄的密函,信纸边缘还沾着干涸的血迹,\"说看见狼群踏着火焰,眼睛里映着西域王庭的图腾。\"
少年天子猛地起身,明黄龙袍扫落案头西域舆图。当他望见舆图上星坠湖的标记时,后颈突然泛起细密的冷汗——那里,正是当年解开龙脉之谜的关键所在。\"备轿,去太庙!\"他扯下腰间象征皇权的玉佩,翠色在暮色中泛着冷光,\"传国玉玺若有闪失,整个中原...\"话未说完,窗外传来闷雷,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江南桃林深处,阿桃带着孩童们在泥泞中嬉戏。忽然,阿虎指向天空的手剧烈颤抖:\"那、那是什么?!\"众人抬头,只见一只周身燃烧着幽蓝火焰的巨鸟撕裂云层,羽翼掠过之处,桃花瞬间化作飞灰,焦糊味混着雨水弥漫开来。阿桃抱紧胸前的桃木护身符,那是楚昭宁亲手雕刻,此刻却烫得惊人,仿佛要将她的皮肤灼穿。
子夜时分,楚昭宁抱着熟睡的孩子立在屋檐下。苏辰将披风披在她肩头,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传来。远处村落的灯火在雨幕中明明灭灭,间或传来此起彼伏的狼嚎,声音悠长而凄厉,惊得桃林深处的夜枭发出阵阵怪叫。\"还记得七年前的黑风寨吗?\"苏辰的声音混着雨声,\"那时我们只有彼此,却敢直面千军万马。\"
楚昭宁靠在他胸前,听着熟悉的心跳声。怀中孩子突然发出呓语,小手无意识地抓着她的衣襟。她望着墨色的天空,想起先帝遗诏中未尽的预言,想起阿依娜临终前那句\"血月终会重现\"。风卷着雨丝扑在脸上,她握紧苏辰的手,指甲几乎掐进他掌心的旧疤:\"这次,我们的身后多了要守护的人。\"
惊雷再次炸响,照亮桃林深处若隐若现的黑影。一场裹挟着古老诅咒与神秘巫术的风暴,正撕开盛世的华丽帷幕,露出暗藏的獠牙。而楚昭宁与苏辰,这对历经生死的眷侣,即将再次踏入未知的迷雾,为守护挚爱与山河,与暗处的敌人展开惊心动魄的博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