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护室内,林晚棠被搀扶着躺上诊疗床时,指尖还在不受控制地发颤。明归霄的随行副官立在床畔,目光沉沉扫过她苍白如纸的脸:“伤势如何?”
医官低头整理着药箱,声音透过口罩闷闷传来:“体表无外伤,灵脉波动紊乱......怕是遭了沈星渊的暗劲内伤。”
话音未落,金属药箱“咔嗒”一声扣合,那人抬头时,苍白面皮竟如蜕皮般剥落——露出云太息棱角分明的下颌线,眉尾那颗朱砂痣在烛火下泛着妖异的红光。
副官眼神一凛,指尖按上腰间佩刀:“云家的人?”
“明部的规矩,在下自然懂。”
云太息甩开药箱,铜锁磕在青砖上迸出火星,“不过这女娃既是和祸斗宿主缠斗过的活口......”
他绕到床前,指尖挑起林晚棠染血的发尾,“总该让我仔细验验伤。”
待副官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云太息忽然掐住林晚棠的下颌,指尖泛起青黑色蛊毒:“明知沈星渊已和祸斗融合,还敢替他挡下致命一击,当真是情深义重啊。”
林晚棠被掐得偏过头,喉间泛起腥甜:“不过是想借我之口,把弑主罪名扣在沈主任头上......你们云家为了拿到昆仑祸斗,倒是好手段。”
云太息忽然笑了,指腹碾过她颈侧跳动的脉搏:“小丫头片子倒是聪明。不过——”
他忽然俯身,鼻尖几乎贴上她冷汗涔涔的额头,“你体内的蚀心蛊若再不解,三日后便会化作一滩血水。不如......”
他湿热的呼吸喷在她耳后,“陪我度个春宵,我便做主保你周全如何?”
“做梦!”
林晚棠用尽全身力气啐出一口血沫,却被云太息袖袍一卷,化作齑粉散在砖缝里。
“不识抬举。”
云太息指尖微动,林晚棠忽然感到丹田处一阵剧痛,仿佛有千百条蜈蚣在啃噬内脏。
她蜷缩成团,冷汗浸透中衣,却发现预想中的蚀骨之痛并未蔓延——那些游走的蛊毒竟在经脉深处停滞不前,像是触到了某种更强大的力量,蜷缩成微小的黑点。
云太息瞳孔骤缩,猛然扯开她的衣领——锁骨下方,一枚银色咒印正泛着微光,如流动的水银般缓缓游走。
那是云家秘传的“万蛊噬心咒”才会触发的反噬印记,此刻却像被驯服的毒蛇,温顺地蜷在她肌肤之下。
“谁给你解的蛊?!”
云太息扣住她手腕的力道几乎要捏碎骨头,“是明归霄?还是......”
“我说过了。”
林晚棠扯动嘴角,露出带血的犬齿,“就算我知道是谁——”
她忽然抬头,目光越过云太息肩头,“你觉得,他会让你活着问出答案吗?”
话音未落,三支烛火突然逆向窜上房梁,蜡油在半空凝结成诡异的冰晶。
青石板地面传来蛛网状的龟裂声,云太息腰间蛊囊突然剧烈震颤——那是高阶灵兵碾压低阶蛊术的本能反应。
他猛地转身,只见破碎的窗棂外,月光如银汞倒灌而入,在地面铺就一面三丈见方的镜面,边缘浮动着细密的咒文,正是云家禁书所记载的\"时光镜狱\"。
镜面涟漪中,一道银发身影踏月而来。那人足尖点在镜面时,所有裂纹都泛起银光,仿佛整片大地都在为他臣服。
及腰银发未束,发间别着菱形银饰,随动作轻晃间洒下星屑般的微光。
墨色长袍袖口翻折,露出小臂上流动的银色咒印,与林晚棠锁骨处的印记形成微妙共鸣。
“不可能......”
云太息的喉结滚动,掌心蛊虫集体爆开,黑血在青砖上腐蚀出滋滋白烟。
他忽的想起那些出发前蛊师给他的警告:“若见银发映月,镜银流转,必是[镜碎银殇]现世,千万不可与之抗衡。”
鬼烨银指尖转动着一枚亮银色鳞片,那是沈星渊用最后的灵力凝成的灵兵碎片。
他抬眼时,瞳孔深处有银河般的流光闪过:“蛊师们的摄魂蛊,还是这么下作。”
话音未落,屈指一弹,鳞片化作万千银芒,如暴雨般穿透云太息的蛊毒屏障。那些黑色雾状蛊虫在触及银芒的瞬间,竟化作荧光蝶。
云太息狠咬舌尖,腥甜中结出蛇形法印。赤红色腾蛇虚影破土而出,蛇信扫过之处,墙壁瞬间碳化。
巨蛇张开蛇口喷出腐蚀性黑雾,却在接近鬼烨银时,被一层透明镜墙稳稳挡住。
镜面倒映出腾蛇扭曲的身影,每一片鳞片都裂成千百个碎片,如同被打碎的噩梦。
“以兽灵为饵,倒有些小聪明。”
鬼烨银抬手轻挥,镜墙上浮现出十二道时辰刻度。
腾蛇虚影突然发出凄厉惨叫,竟在时光之力下迅速衰老——鳞片剥落,蛇信萎缩,最终化作一捧骨灰散落在地。云太息目眦欲裂,这可是他用三十年心血温养的兽灵!
不等他反应,鬼烨银指尖已弹出第二枚鳞片。
碎片在空中裂变成千万道剑气,每一道都刻着古老的诛蛊文。
剑气如银河倒悬,在医护室穹顶炸出万千光点,碎石纷飞中,鬼烨银足尖点地旋身,银发扫过林晚棠苍白的脸颊,带起一片银光护住她周身。
“轰!”
穹顶轰然坍塌,月光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云太息蜷缩在废墟中,惊恐地看见自己豢养的蛊虫被银芒串成珠帘,在月光下发出濒死的哀鸣。
鬼烨银负手而立,脚下青砖寸寸碎裂,却无一片尘土敢沾惹他衣摆,仿佛他本身就是不可侵犯的法则。
“沈星渊......”
林晚棠在昏迷中呢喃,发簪从鬓间滑落。
鬼烨银俯身拾起,指尖拂过簪头刻着的“沈”字,银芒突然暴涨三尺——他转身时,袖口咒印与林晚棠锁骨处的印记交相辉映,如同镜中双生花。
“记住了。”
他的声音混着龙吟,在废墟中激起回音,“她的灵脉里刻下了我的烙印。再敢动她,云家的蛊池就等着被我晒成齑粉吧。”
说罢轻轻挥手,银色镜面在两人脚下展开,月光化作流光缠绕住林晚棠的身躯,如茧般将她包裹。
云太息望着那道银发背影逐渐虚化,跌坐地面,即使待会有人来了,他也不敢说发生了什么。
说有人把她劫走,还是说自己要对她做什么,都不会让自己有个好下场。
夜风卷着尘土掠过废墟,林晚棠在失去意识前,听见鬼烨银的叹息里带着几分无奈:“沈先生啊沈先生,做交易时可没说过,会给我惹来这么个麻烦。”
话音未落,银光骤然收敛,两人身影消失在漫天星斗之中,只余下云太息坐在废墟里,颤抖的指尖还沾着未干的蛊虫黑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