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招你来时，将有教无类四个字写的明明白白，你区别对待，择人而事，这就是你理解的有教无类？”
“今后你不必再来了，我们学堂不需要一个道德败坏的人做教师。”
严师傅踉跄后退，面如土色，慌忙求情：“小姐！小姐开恩！我好不容易才得了这份差事，是他们……”
“严师傅，你还是不明白。”绥安打断他，“你可知我为何要办学堂？”
严师傅茫然抬头。
“卫穆清亦是普通人，不过是天生异相，便要遭人白眼。世人无知，所以才要兴办学堂。”
“你们觉得他可怕，是因为什么都不懂！多读读书，就知道这只是白化之症。我办学堂，就是要让百姓明白，世上没有妖邪。”
“你身为师长，不教学生明理求知，反而因为一己喜恶就对他百般刁难！教学育人，学的更是为人处世，像你这样的老师，要带坏多少学生？”
绥安气的一甩袖，正欲转身离去，临走前又道：“这几日辛苦你教学，若你去向卫氏兄弟道歉，自可去领束修。否则……”
否则就不给。
严师傅本就苍老的脸更是垮了，弯着腰驼着背，跌坐在台阶上。
不远处，卫承璟和卫穆清站在一起，看着他们这边。绥安蹦哒过去，无视卫承璟，对卫穆清无奈道：“怪不得你在室内还要戴帷帽，之前怎么不跟我说这件事？”
卫承璟抿唇，卫穆清低着头，将轻纱掀起来：“因为这和教学能力无关。”
她让他们评价教师的教学能力，可是歧视他又不是这方面，自然没必要告诉她。而且……卫穆清微微垂眸。
他给严师傅的评价都是贴切的，除了待他不好外，讲课是真的有一套。既然严先生只针对他，那就没必要特意告诉她这件事。
她每日都早出晚归，很是忙碌，告诉她也不过是增加工作量，耽误她的休息时间。
绥安无奈的叹气：“你也笨，不会为自己着想。”
“刚才我说的话，你们听到了吗？”绥安偏头，严师傅正扶着廊柱站起来，望着他们这边。
“如果一个人他文思泉涌学富五车但是道德败坏，那他的危害性是很大的。如果要我选择，我宁愿一个傻憨的好人，也不要聪慧的恶人。”
“师德也是评判范围，之后还需要拜托你们来看，不要再像严师傅这样。”
卫穆清眨眨眼，轻声：“好。”
“可是，什么样才算道德败坏之人？”
卫穆清期待的看她。
绥安对他的问题感到惊讶，仔细想了想：“大概……背弃人伦、践踏公义、淫邪放荡、凶残阴毒之类的。”
“凶残阴毒是什么样的？”卫穆清又问。
绥安脑袋要冒问号了，卫穆清见她不答，有些着急：“什么样的？”
“……胡乱杀人，虐杀无辜这种吧。”
“若是所杀之人该死呢？”
绥安皱眉：“是否该死自有官府王法评判。”
“那…如果对方很恶毒？”
“穆清。”绥安无奈道：“杀人偿命。”
卫穆清怔了怔，笑道：“我明白，我只是想知道，一个人假如并非滥杀无辜，而是只杀与他有仇之人，是否算你说的道德败坏凶残阴毒之人。”
“可能我会按仇恨分类吧，若是无足轻重——”绥安顿住，觉得话不能这么说，轻重从来因人而异。“总之，我认为一命换一命。”
“你怎么这么关心这个？”绥安问。
卫穆清将轻纱放下来，遮住白皙的脸庞和漆黑的眼睛，轻声道：“前几日看了个话本，一个角色做了这样的事，所以好奇。”
“日常活动很丰富嘛。”绥安笑道：“你们的两位师傅，严师傅如此，另一位呢，也欺负你吗？”
“没，她没有。”卫穆清摇头。
“真的？不要怕麻烦我。”
卫穆清低笑两声：“我保证。”
绥安点点头，看了一会他遮脸的轻纱，忽然说：“你很美，我真心认为白色适合你。”
像不染凡尘的精灵，白色就是最契合他的颜色。
可惜，他似乎并不喜欢白色，除了帷帽外总是穿的一身黑，偶尔换件其他深色。
严师傅已经在一旁等了好一会，绥安便拉着明渊到一边去，把空间留给他们。
严师傅道歉或许是为了那点束修，她在场，他们或许会顾及着她，强迫自己原谅对方。
所以她和明渊离开，是否原谅是他们的权利，她不会干扰的。
之前光考虑办学，未曾想到德行问题，现在绥安觉得得重新评估一下其他教师们。
那些启蒙的教师更得仔细选拔，就像孩子在父母的教育下成为父母那样的人，启蒙教师们遇见的全是什么都不懂的百姓，要是带歪了，那可是妥妥的社会巨大毒瘤。
严师傅的道歉很诚恳。他内心到底如何想，卫穆清也不在意。
卫承璟并未回答是否原谅，只是拉着卫穆清回到学堂内，收拾着东西，让严师傅从眼前消失。
“哥。”卫穆清轻声喊，卫承璟拎包的动作微微一顿，“我真的适合白色吗？”
卫承璟半垂着眸，勾起嘴角：“是啊，一直都很适合。”
“可一身白会不会像鬼？”
“那就吓死别人。”
卫穆清笑出声：“不行，要还命的。”
他的笑容微微定住，又缓缓消失，声音很轻的重复：“凶残阴毒……”
“别多想。”卫承璟说。
卫穆清没有回应，好一会后才道：“今日下午应该不用来学堂了吧，你要去县衙吗？”
“嗯。”卫承璟应一声，“虽然慢，但应该会有成效。”
卫承璟为自己计划了两条路：一是去县衙做帮工，慢慢向上升；二是走科举，从明年二月的县试开始，他会尽力考。
他偏头看了眼慢吞吞的弟弟，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辛苦穆清好好学习，到时候做哥哥的教师了。”他说。
“好啊。”
卫穆清答应。
他也就这点用处了吧？还有什么是他能做的？
他想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