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英哲的到来,显然让宴会的氛围产生了些改变。
他今天一身浅色西装,衬衫领口松着。
从门口走来时更显身材挺拔,肩膀宽阔,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从容。
“抱歉,路上堵车。”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
“查先生,您能来太好了。”
“查先生,久仰久仰。”
一时间,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房间里的宾客,有好几位立刻站起来和查英哲寒暄。
查英哲一一和他们点头。
可他的视线,却没看那些宾客,而是穿过香槟的气泡、穿过那些打招呼的笑脸,直直地落在林亦忻的身上。
他迈出第一步。
皮鞋落在地毯明明并没有声响,却像直接踏在她的胸口。
他又迈近一步。
他的锁骨线条从领口露出来,胸膛在剪裁精良的西装下若隐若现。腰窄而紧实,被皮带束出力量感。
西裤包裹的长腿笔直修长,每一步都带着从容不迫。
他已经走得很近了。
林亦忻有些微微喉咙发紧。她应该略微移开视线的——可他的吸引力太强,像黑夜里的火光,明知道危险,却还是忍不住要去盯着看。
“我来晚了。”查英哲走到了林亦忻面前,说话时嗓音低沉,尾音带着震动。
他似乎是在说今天的迟到,又似乎在说别的。
但林亦忻只能听见的心跳灌进了耳朵,震耳欲聋。
而刚才强行向林亦忻敬酒的那位,已经悄悄地回了自己的座位。
查英哲一路进来,也不用请。
他径直走到林亦忻右手边的空位坐下,目光在桌面扫视一眼,忽然停在刚才那个敬酒的供应商身上。
那人被他如刀的目光看得一震,赶紧回避了,然后拿起刀叉吃菜。
查英哲没再继续看这个人,而是挥挥手,喊来服务生低语了几句。
随后又凑了头,似乎是问了林亦忻些话。
片刻之后,那位服务生重新进入包房,盘子上端了一瓶新开的威士忌,放到了那位供应商的手边。
此时,那位供应商的脸色已经变了。
查英哲表情冷淡,仍是一副心思难测的样子,懒懒开口:“你酒量不错?”
听到这句话,那位供应商额头渗出冷汗。
他当然认得出这瓶酒的度数,更听得出查先生话里的意味。
查英哲问完这句,就没再开口,拿出自己的打火机来把玩。
片刻之后,那位供应商已经连喝下了两杯威士忌。
第一杯下喉时,供应商还能强撑笑容,第二杯已经呛出泪花。
他的脸色已经像被蒸熟的蟹,身体也开始摇晃起来。
只见他吞了吞口水,求助般地看向周围的人,却没有人搭理他。
大家都清楚,得罪了查英哲,无疑是找死。
清宁府那么多林家旧交,稍微懂点的,都知道在这个场合见好就收。
哪怕是今天口头提了林老爷的,也只敢暗暗里意思一下。
像他这么不知进退,真是神仙也救不了。
第三杯灌下去,那位老总已经连咳嗽都咳不出来,躺在了椅背上直喘气,脸色难看如腊。
“酒量不好,还喝那么多?”查英哲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说了句。
随后,他挥手喊来服务生,把人扶走。
晚宴继续,大家边吃边聊,仿佛刚才那件事没有发生过一般。
桌上有阿尔弗雷德和查英哲两位大佬在,话题更多围绕暹雅的地产行业。
查英哲全程始终表情很淡,偶尔吃些林亦忻夹到他盘子里的菜。
有人问起他在曼隆近期的项目,他会耐心地说上几句。
但没有任何一个人,敢问查英哲私人问题。
桌上都有人打趣阿尔弗雷德,问起他子女的情感、私事。但对查英哲,他们的话题,永远小心谨慎。
林亦忻在他们聊天时,便会趁机用些餐点。
但每每她低头,就会感觉到一道若有似无的视线,盯在她身上。
林亦忻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每当她抬眼追寻,发现并没人在看她。
查英哲在这时,总是恰好在听旁人谈话,薄唇开合吐出几个简短的音节。
可当她重新低头,那道目光又会如同羽毛般落下,在她发梢、后颈短暂停留,而后不着痕迹地移开。
这样的错觉反复几次后,林亦忻的心里翻出了莫名的焦灼,只能端起冰水来喝。
晚宴在十点结束。
客人们陆续离开,查英哲是最前几个走的。
林亦忻目送他出了宴会厅,才开始送别的客人。
作为今天这场应酬的主人,她自然留到很晚,和托马斯一起兢兢业业,把最后的客人送完。
“林小姐,今晚过后,我就要告辞了。”托马斯收起了手上的平板说道。
林亦忻有些不舍:“回曼隆后,希望我们有其他机会合作。”
托马斯是个好帮手,也是个好老师。查英哲当时把这个“介绍”当做奖励给她,名副其实。
他对各种事项的把控,总能让林亦忻非常放心。
而这场活动结束,他的借用期限也将届满,回归老东家陈泰的身边。
诺兰德曾在她拿下茶园时,提醒过她清宁府水深。
后来,她也是有了切身体会。
而和托马斯共事这期间,林亦忻基本已经把在清宁府的一些活动“规则”摸清了绝大多数。
“会再合作的。”托马斯的回答很简短。
林亦忻微微一怔,有些摸不透他是说的客气话,还是在暗示些什么,或者是他能预见到些什么。
“林小姐。”
林亦忻正打算离开宴会厅,回去房间休息时,谭露快步向她赶来。
“服务生刚才在收拾餐台,发现一位客人落下的。”谭露交给林亦忻一个印了酒店logo的信封。
她打开一看,是一张房卡。
想着是她客人的东西,便不能不管。在去酒店前台的路上,林亦忻转头低声对谭露吩咐:“今晚那个喝醉的,让他和度假村解约吧。”
谭露听了,点了点头。
那位喝醉的供应商,是谭露为他叫了车,送去医院洗胃。
而要对付这种乙方,让他主动退出,有太多轻松又简易的方法了。
话说间,林亦忻已经拿着房卡到了前台。
“有位客人掉了房卡,麻烦按客人的联系方式去送还。”林亦忻吩咐前台的小姑娘。
这位年轻的前台微笑着抬头,双手接过磁卡,熟练地查询了起来。
不过片刻,前台小姑娘又双手拿着房卡,递回了林亦忻手里。
“这是顶楼总统套房的房卡,入住客人正是您的名字,林亦忻小姐。”
林亦忻愣了一下,她的手停在半空,犹豫了片刻才接过房卡。
这时,她才反应过来。
她是宴会的主办方,今晚为可能留宿的客人都预约好了房间。
而这间顶楼的总统套房,正是预留给查英哲的。
林亦忻的心脏,像被什么轻柔地拨弄了一下。
塑料卡片的边缘,轻轻压在她的掌心。
犹豫片刻,她低头拿出手机,编辑了一条消息发了过去:“查先生,您的房卡在我这儿,您在哪儿?我给您送过去。”
几乎是消息发出去的几秒后,手机就震动了一下。
“给你的,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