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祁瞳色彻底冷了下去,想呵斥压迫裴姝退下,可又怕自己太急功近利了,反而惹别人怀疑。
他稍阖了下眼,默不作声掀袍入座,等着瞧裴姝都有何证据。
他用人做事一向谨慎,不可能有任何把柄拿捏在裴姝手上。
再者就裴姝那榆木脑袋,定是见风使舵,拿不出完全的证据。
想此,裴祁印在眼底的急切退却,长指端起茶盏轻抿。
姜宁姝手心出了冷汗,本以为有裴祁在,她不必担心。
殊不知男人并未阻止呵斥,反而坐下品茗去了。
她眉心拧了拧,震惊又难以置信。
裴祁……
他不想出面帮她?他想放弃她?
这是姜宁姝的第一反应,因为上辈子裴祁就放弃过她一次。
裴祁此举不仅让姜宁姝误会了,还让裴夫人摸不着头脑。
裴祁不该急切呵斥住裴姝吗?
可他瞧着并不在意姜宁殊,反而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有何证据?”裴夫人问道。
裴姝不屑一笑,“请人来验一验姜宁殊是不是处子,便知她是否与人有染。”
裴姝这个方法简单粗暴,但却是最直截了当的办法。
让人来查验,若是处子皆大欢喜,若不是,都不用过问奸夫是谁,直接乱棍打死。
姜宁殊倏忽抬起头,惊诧万分看向裴姝。
她早已不是完璧之身,让人来查验等同于自投罗网。
“我还未出阁,怎能让人来验身子?”姜宁姝委屈哭诉。
她说话时斜眼看向裴祁,带着几分求助。
她想让裴祁出面帮扶,可男人依旧是那副样子,冷漠无情,不想插手。
姜宁殊一颗心跌入谷底,浑身恶寒。
裴祁并非表面那般镇定自若,听见裴姝的建议后,拳头骤然一捏,险些控制不住站起身来阻止。
可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安心坐在原处。
裴夫人小小惊讶了下,请人来验身子……
“验身子?”
她自言自语般反问,同时也是在无声询问裴姝可有十足的把握。
请人来验身子,这事轻易落不下。
若姜宁姝真的被人破了身子,倒好说,可若是清白之身,又当如何善后?
“对,来验身子。只有验过身子,才可知姜宁殊是不是完璧之身。”裴姝一字一顿回复裴夫人。
她敢提出这个要求,那肯定是有十足的把握。
而且来验身子的人是她们的人,到时完璧之身也可说成残花败柳。
裴夫人渐渐读懂了裴姝的心思,她没有半点的惊讶,反而有些欣慰自己女儿终于拿捏出手段了。
姜宁姝敢三番四次勾引陈扶砚失控,就该让她付出代价。
“事关宁姝清白,想来宁殊也愿意让人一验,证实自己。”裴夫人笑着道。
姜宁姝孤寂落寞站在下头,以裴夫人和裴姝的手段,她就算是处子,也会被检验出不是处子。
更何况她已失贞数次。
最后抱着希望的眼神,斜睨那头的裴祁。
看清男人的神态,她眼底的期待彻底崩塌,狠狠一眯,流出两道泪痕。
“女子清白,岂是旁人可随意抹黑的?”姜宁姝视死如归的态度,眼中的柔弱早已消失不见。
这辈子她努力自救,可到头来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既然谁都靠不住,临死关头又何须装模作样。
裴夫人小小惊讶了下,转眼又冷然样。
她就知道姜宁姝不是善茬,一直在装腔作势。
“若洁身自好,怎会被传出清白有损之事?”裴夫人阴阳怪气讽刺。
姜宁殊唇角勾勒出冷笑,那股冷漠浮进了眼底。
“谣言罢了,不费吹灰之力。”她不甘示弱回道,“若我现在说大小姐不是清白之身,夫人可会让人查验她的身子?”
姜宁姝这番话一出,正堂所有人愣了一下。
谁都想不出往日里娇柔的姜宁姝,会说出这样的话。
姜宁姝说完没有任何的后怕,身板挺得笔直,孤傲倾城。
“放肆!”
裴夫人手掌拍在桌上,震怒的话没出声,一道男声先入了耳。
是裴祁!
姜宁姝眼睛接连闪烁,心如死灰转头望着裴祁。
看到他阴沉的表情后,泪花湿润眼眸,视线被参杂上氤氲迷蒙的效果。
瞧不真切!
众人面面相觑一眼,大爷这是震怒姜宁殊诬陷大小姐?
裴祁不想看姜宁殊悲痛欲绝的眼神,错开眼去。
“姜宁姝今日惹得陈家两位少爷争抢,已不宜留在裴府。”他冷漠无情的声音。
裴夫人震怒神色退却两分,盯着裴祁。
“你觉得应当如何?”
不宜留在裴府,那就只能是逐出府去。
“以染上恶疾为由,送去庄子上休养。”裴祁薄唇轻启,决定了姜宁姝后半辈子的路。
裴夫人黯淡的眼神亮了几分,此举真是好。
一举两得!
既把姜宁姝送走了,又不会传出什么闲言碎语。
裴姝眼含喜色瞧着裴祁,原来是她误会大哥了,大哥心里是在乎她这个亲妹妹的。
想此裴姝心里有些愧疚,懊恼自己竟然想诬陷兄长和姜宁姝。
姜宁姝怔怔盯着裴祁,身子晃了晃。
他明着是把她送去庄子上休养,实则想让她成为他手中的雀儿。
再无任何反抗的机会和手段,只能任他宰割。
她不愿,也不想。
“大小姐先诬陷我并非清白之身,后夫人要让人查验我的身子,现在大少爷又要将我送走。”
姜宁姝冷笑着环视过众人,讥讽连连,“既然想丢弃我,何苦有这么多借口,直接一纸诉状到衙门,禀明裴家不再收养姜宁姝为裴家养女便罢。”
姜宁姝双手交叠覆在身前,姿态傲视群芳,“裴家不想背负骂名,就想白白丢弃我,世间可没有这样的理!”
裴祁嘴唇抿动,惊诧瞧着眼前的人儿。
他知道她性子倔犟,可竟不知这般刚烈。
姜宁姝看仇人的目光扫视过众人,她尽力了,与其沦为裴祁的玩物,不如放手一搏。
大不了就是死。
死,比沦为他人玩物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