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志强问昊宸需要贷多少钱，昊宸说贷一万块钱。
因为钟昊宸没有成年，就用马美兰的身份证办的贷款。
马美兰不识字，需要签字的地方，昊宸签字，她按手印。
贷款办好，几个人心里有了着落。
对于邝金玲想要合伙种菜的事，小燕是没有意见。可是新的问题又来了，文平他们家要合伙，这二十亩地就有点儿少了。
要是再多租十亩，显然扎本得更多。
邝金玲要和他们合伙种菜，文平应该还不知道。
小燕向文平说了这事儿，文平听了也很高兴。
能在家里种菜，邝金玲就不会再老是嫌弃他不挣钱，动不动撵他去城市里挣钱了。
自从那次出事，坐了几年牢，文平连县城里都不想去。
听到小燕说要是他家也加入的话，得再多租十亩地，而且资金也有困难，文平愣了半天，想出了一个主意：
“要不我去找找怀山哥，看看租金能不能缓缓，能缓个一年两年的，容咱们卖一年菜也中啊！”
小燕和昊宸都觉得可以去试一试，毕竟同宗同族的堂兄弟姐妹。他当着村长，能帮上的忙，他应该不会那么难说话。
不过不能让文平去找，他笨嘴拙舌的，能成的事经他的嘴一说，说不定反而坏事。
小燕决定自己和二嫂一起去找钟怀山。
听了她们的来意，钟怀山沉思半晌，抖了抖手上的烟灰，说：“你们也知道，村里好几个干部呢，我虽然是村长，但是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啊！”
小燕知道他这是推辞话，心里想得许他一些甜头，于是就说：“我们来找你，是因为资金紧张，现在拿不出钱来。等到种菜有收益了，肯定忘不了怀山哥的好处。”
“啥好处不好处的，自家兄妹还能讲究这个么。对了，你不是说文平也有份吗？要不你俩先回去，让文平来跟我说，看看他有啥想法。”
钟怀山使劲吸了一口烟，吐着烟圈说道。
小燕心知三哥平时就是个闷葫芦，也不知道钟怀山找他干什么。
但是又猜不透钟怀山的意思。
不过既然他这样说了，就回去让文平过来了。
文平更猜不准钟怀山为啥要单独把他叫过来。
钟怀山看他疑惑，对他说：“你们三家合伙包地，邝金锁是外人，小燕妇道人家，昊宸嘴上没毛，美兰大字不识一个。”
“只有你一个能立得起来，我肯定要和你探讨一下。”
几句话把文平捧到了天上，他觉得钟怀山说得的确有道理，不由得挺了挺胸膛。
“不过我听说，你们家弟媳妇说了算，是吗？要不你把弟媳妇也叫过来，咱们一起商量一下租地的事儿？”
钟怀山又突然转了话头。
文平不明白他怎么又提到了邝金玲，邝金玲在她娘家躲避计生办的人，他怎么能把他叫回来呢？
如今邝金玲已经怀孕八个月了，再有一个月就该生了。
要是被计生办的人逮到，一准押到计生委给她引流掉。
他们可不管你多大月份。
听说有的引流下来的小孩已经成形了，还会哇哇哭叫，就被引产医生一把扔进了桶里。
因此说什么也不能让金玲回来，千万别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什么岔子。
钟怀山看文平支支吾吾的，笑了笑说：“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弟妹该生了吧？”
“没有，谁给你说的啊，她根本就没怀孕。是和我生气了，跑了。”
文平还不算太笨，直接不承认邝金玲怀孕了。
“跑了？她和小燕是换亲，她跑了不给你过了，还让小燕和她哥过啥？就这还一起合伙种菜呢，你心真大！”
钟文平不吭声了，钟怀山看他没有话说了，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老三哪，不是我说你，你就是个死心眼子。我是谁，我是你哥。”
“就是你不说，弟媳妇怀孕的事，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要不是我罩着你们，你们这一家家的，能生得这么顺当？”
“顺子跑南疆几年，生个儿子才回来。计生办几次要戳塌他的房子，我都拦着没让戳。”
“你大哥文松，小停接输卵管怀她那小子，也是我帮他们兜着。”
“小七家的扛着大肚子来咱家，连准生证也没有，计生办的人请示了几次，要把她逮走做流产。”
“是我给计生办的人说，小七没有音信，不知道是死是活。这个女子怀着他的孩子，好歹留个后。”
“人家看我三分薄面，这才让她把孩子生了下来。还一生就生了俩，咱大队里，这一下子就超生了俩。”
“上次去镇里开会，乡长还点了我的名，把我好一阵批评。”
他的话让文平感觉不舒服，什么叫小七不知道是死是活。
明明是他以为自己打死了人，跑到外面去了。
因为不知道王五仁是装死，还没有敢和家里联系。
文平听得云里雾里，也不知道他对自己说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钟怀山歌颂完自己的功绩，话题一转，又向文平倒起了苦水。
“老三啊，你不知道，我在村子里虽然说当一些家，可是如今这干部也难做啊！”
“别的不说，就说这计划生育的事儿，都是乡里乡亲的，一笔写不出两个钟字来。”
“我顾完这个，又顾那个，连咱自家的人，都不信任我。”
“就这人家背后怎么骂我的？”
“有人骂我断人家香火，不得好死。还有人说宝儿的病就是报应，活该我断子绝孙！”
钟怀山说着抹了抹眼角，文平心里也有些触动，怀山哥确实不容易。
钟文平本来是来协商包地的事儿的，就是看租金能不能缓一缓，却听钟怀山倒出了这么多苦水。
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只能对他说：“怀山哥，你放心，以后有什么用得到我的地方，我一定不会说二话。”
“要说事儿，还真的有一件。”钟怀山眯了眯眼睛。
“是这，这个季度上面分下来的两个引产任务，眼下咱村里一个也没有完成。再找不到人，我看我这村长也干到头了 。”
一听他说大月份引产任务，钟文平的心里突突乱跳。
他好像有点明白，刚刚钟怀山说了那么多，是因为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