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研中心的楼道在凌晨泛着青灰色冷光,声控灯间歇闪烁,在地面投下锯齿状阴影。
斯图加特手中的垃圾袋窸窣作响,银发被雨浸湿贴在颈侧,露出颈骨处淡青的疤。垃圾处理区的铁栅栏门结满蛛网状冰棱。
垃圾处理区位于主楼后方,铁栅栏门结着蛛网状的冰棱。
推开铁门时,铁链发出刺耳的吱呀声。雪粒子敲击金属垃圾桶的沙沙声,混着远处电车轨道的震颤,整个世界像被塞进灌满冰水的玻璃瓶。
她将实验废料倒入专用桶,转身走出处理区时几只乌鸦悚然落肩。
斯图加特凝视臂上那只——乌鸦也歪头回望。
血红瞳孔里映出昔日的自己:那个双手沾满鲜血的……阴风骤起,鸦群尖叫四散。
“晚上好,我亲爱的自己。”
「魔」的声音从暗影渗出。
斯图加特抬头,见「魇」正坐在不远处的石阶上,杵着下巴冲她笑。
寒风卷起两人发丝,在沉默中对峙。
斯图加特叹息:“这次又想怎么玩?”她说着走向「魔」。
「魇」发出咯咯的笑声,雀跃地跳下石阶:“还在追忆过去?”
“没有过去,何以警示当下。”斯图加特站定,“说重点,没兴趣陪你猜谜。”
「魔」没有应答,背手绕着她踱步,指尖戏谑地挑起她一缕湿发,“精神力量长进不少,可惜——还是太弱。”
“你想说什么?”斯图加特不耐蹙眉。
“这次围剿,”「魇」突然贴向她耳畔,“你应该知道那个人类……在附近吧?”
“那又怎样?”
「魇」突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腕,指尖的温度低得惊人,“我能很明显的看出,你对那些人类竟不知为何格外的上心——”祂的声音里带着病态的兴奋,“特别是…那个叫苏的。”
斯图加特的心脏猛地收缩,面上却依然平静,“你什么意思?”
“不,不,”「魇」摇头,长发扫过斯图加特的手背,“我没什么意思,只是……”
斯图加特想抽出自己的手,却被「魇」死死抓住。
“你害怕了。”「魇」的指尖划过她的唇瓣,“害怕自己对人类产生了不该有的情感,害怕这种情感会成为弱点。哦,我亲爱的佛罗伦萨,你以为用理性就能压制本能?就像用玻璃罩子盖住火焰,只会让它烧得更旺。”
斯图加特猛地一拳挥出,却只穿过了「魇」的虚影。
祂咯咯笑着后退,长发间露出一抹诡谲的笑容,“别否认了——”
“够了。”斯图加特冷声打断,瞳孔瞬间由黑变红——
「魇」发出满足的叹息,此时祂的身体实体化已经几乎完成,白色裙摆扫过地面,凝结出一朵朵冰花。
“多美的恐惧啊,”祂张开双臂,仿佛在拥抱整个雪夜。
“他只是区区人类……你凭什么觉得我会把心思放在他身上?”斯图加特盯着魇的眼睛,“你想要什么交易筹码?”
「魇」的笑容愈发灿烂,祂抬手轻挥,周围的时间突然凝固。
雪粒子悬停在空中,乌鸦的啼叫被拉长为尖锐的蜂鸣。
「魇」缓步走近,指尖抚过斯图加特的眉心。
“我要的很简单,”祂凑近斯图加特的耳边,声音突然小下去,“你的…………”
言罢,时间流动也瞬间恢复正常,那几只乌鸦惊叫着飞过两人头顶。
“为什么选择交易?”斯图加特皱眉问道,“想要得到这些,你明明可以在我更虚弱的时候动手。”
「魇」歪头,长发间露出一只眼睛——那是斯图加特的眼睛,却充满了疯狂与戏谑。
“因为现在的你,”祂轻声说,“情感,只要你承认它们的存在,我就能将其剥离,就像从果实中取出种子。”
听此,斯图加特却冷笑道,“放心,我还没有弱到需要全部借用你的帮助——我亲爱的’自己‘。”
斯图加特走近「魇」,与祂对视——这回,轮到「魇」向后退了半步。
“哈?”「魇」回击,“你要知道你那些小跟班研制的药物对我完全没用——”
“是没用。”斯图加特死死盯着「魇」那张与自己并无差异的脸庞,“所以我会选择‘自杀’。”
两人在沉默中对峙,直到「魇」再次笑出声。
斯图加特见此也不想多费口舌,转身便走。
“佛罗伦萨……”「魔」在她身后诡异的轻笑着,“你我本是一体——只要你的恐惧不消失,你就永远不可能摆脱我……”
翌日。
苏捂着剧痛的头坐起时,晨光正透过冰窗棂,在地板投出菱形光斑。他摸索到床头的眼罩戴上,才迟缓地下床。
沙发上残留卡梅隆的体温,军用毛毯叠得方正。
一旁的圆形小桌上摆着黑麦面包与热气氤氲的咖啡。
卡梅隆的警帽挂在衣架上,帽檐还凝着水珠。
苏穿戴整齐,顺手取下警帽出门——昨夜白光中的温暖、手腕闪现的环状印记仍在脑中盘旋。
“真是幻觉吗...”他喃喃道——撕裂记忆的痛感如此真实,可烟盒里诡变成薄荷糖的烟卷,又像在嘲弄他的认知。
意识里的身影是谁?环状印记因何出现?无数疑问搅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右手无意识抚过眼罩,竟触到一丝冰凉的...…恐惧。
途经斯图加特房门时,苏的脚步骤然停顿。
“这个时间,她早该在实验室了...”正思忖着,却在楼梯间撞见卡梅隆。
“还以为你应该早去实验室了。”卡梅隆用手肘顶他,“我给你泡的咖啡喝完没。”
“你什么时候成我妈了。”苏不好气的回道。
卡梅隆笑嘻嘻的:“还有,斯图加特居然在楼下等你,稀奇吧?”
“胡扯。”苏将警帽扣回对方头上。
“自己下去看啊。”
晨光熙攘的宿舍楼人来人往的门口,斯图加特斜倚门柱轻叩腕表。她今天换了一件深灰色的高领毛衣,外套则是一件黑色的长风衣。
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斯图加特回头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