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莲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惊鸿,在烛九阴暴怒的巨尾扫至棺椁上方的千钧一发之际,险之又险地贴着那恐怖的鳞尾边缘掠过。
她纤细的指尖,带着凝聚到极致的内敛气息,精准无比地拂过那顶玄金王冠正中央!
“嗤……”
一声极其轻微的轻响。
那块流转着土黄色生机光晕的地龙逆鳞,已然被她牢牢攥在掌心。
鳞片入手微温,一股精纯厚重,承载着大地脉搏的磅礴生机瞬间涌入体内,驱散了长期以来与邪祟打交道而积攒下的阴寒与疲惫。
不等她对此物细细察看,另一边,封九歌的嘶吼声再次响起:“走!”
这一声怒吼充满了决绝,他此刻正在强行维持着“镇地诀”的压制,脸色煞白如纸,嘴角也已溢出一缕鲜血。
青莲见状毫不迟疑,脚尖在棺椁边缘一点,身形跃起,朝着远离烛九阴洞穴的方向急速而回。
几乎在她离开原地的同时……
“轰隆!!!”
烛九阴那条覆盖着粗糙鳞片的巨大尾巴,狠狠砸在了青铜棺椁之上。
巨大的撞击声震耳欲聋。
刹那间,整个石室剧烈震颤,碎石簌簌落下,墙边的几人立即四下躲闪。
而那具沉重的青铜棺椁连同下方托举的九条青铜龙,都被砸得深深凹陷变形。
棺椁内的女尸,在巨力冲击下猛地坐起,原本带有笑容的苍白面容瞬间凝固,转而变化为一种怨毒和冰冷的表情。
她发出一声尖啸,刺耳的声音如一支破空的利箭瞬间穿透耳膜,直达天灵。
“噗……!”
青莲距离最近,首当其冲如遭重击,喷出一大口鲜血。
封九歌的“震地诀”顷刻间土崩瓦解,身躯似一片随风而起的落叶,被震出几米远。
其他人也感觉脑袋如同被重锤击中,眼前发黑,耳中嗡鸣不止。
“快走!赶快离开这里!”
青莲强忍着五脏六腑传来的剧痛,嘶声怒吼。
此地已成绝地,烛九阴被彻底激怒,而那棺中的邪尸也被惊动,若再留片刻,必死无疑。
众人凭借着逆鳞散发的生机光晕,勉强抵御着烛九阴发出的阵阵声波攻击,拼死护住受伤的青莲,狼狈不堪地朝着来时的甬道亡命奔逃。
身后,烛九阴震天撼地的咆哮声和棺椁中女尸怨毒的尖啸声,在雷母六宫回响。
青莲身体虚弱,勉强提着一口气指路开道,避开了最为凶险的地脉死穴。
一路上遭遇残余的鬼面狼蛛、迷失的血毛蝠、乃至地宫中自行触发的古老机关,都被玄真一一破解……这位平日里从不出手的老道士,此刻为了青莲毅然决然站了出来。
当众人终于冲出雷母山裂魂谷,重新沐浴在依旧充满雾霾的天光之下时,几乎人人带伤,疲惫欲死,但眼神中却燃烧着劫后余生的喜悦。
更为重要的是……所需要的逆鳞,终于到手了!
顾不上休整,众人日夜兼程,以最快的速度穿越危机四伏的南疆雨林,终于回到了巴代雾寨。
村寨依旧宁静,寨门开启的瞬间,道路两侧站满了翘首以盼的寨民。
在看到青莲、封九歌他们满身血污,疲惫不堪的样子时,人群中顿时爆发出压抑许久的欢呼。
“回来了……青莲姑娘终于回来了……”
“你们看……青莲姑娘受伤了……快,快去通知滕云长老……”
“看……青莲姑娘手中的那个应该就是逆鳞,我们寨子有救了,终于有救了……”
“青莲道长真是道行高啊,多好的人呐……”
寨民们都长舒了一口气,心头那股被“血婴蛊”所支配的恐惧在此刻荡然无存……青莲寻到逆鳞,也就代表着“血婴蛊”再难攻克寨子,他们是安全的了。
在说话的过程中,每个人的脸上都满是心疼,而这一幕绝非是装出来的,这些淳朴的寨民,早已将青莲当作了自己的亲人。
腾云长老颤巍着排众而出,苍老的面容上,眼神依旧矍铄沉稳。
他并未急于接过逆鳞,而是上下打量了一番青莲,顿感老泪纵横:“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快,把几位扶到我家中。”
刚有几人从人群中出来搀扶着正待向远处的竹楼走去,滕云以竹杖敲击地面叫停了他们。
“老朽差点忘了一件事,快去请乌寨主前来,青莲她们几人身上的伤势,还得靠傩寨的朋友们诊断和治疗的。”
“是,长老,我们这就去办。”
为首的一名年轻男子重重地点了点头,随后便朝着祠堂方向前去……此刻的乌寨主,大抵是与岩城在一起共同接待着“螟蛉堡”的亲朋。
……
很快,在寨民的簇拥下,乌寨主背着一个大的由竹子编织而成的竹箱子大步流星地走进了竹楼。
他身后跟着两位同样装扮奇特、手持藤杖、背负药篓的傩寨蛊医。
“青莲姑娘,封兄,你们辛苦了。”乌寨主的声音洪亮沉稳,目光迅速扫过众人伤势,眉头微蹙,“雷母山果然不是什么好地方,你们死里逃生,平安归来,实属不易啊。”
“怎么不是呢,阿爸,你是不知道那里有多么的恐怖和害怕……”
另一边的乌兰见父亲走了过来,眼中满是少女在历经磨难,第一眼见到亲人的复杂神色,有欣喜、有激动、也有委屈。
“好好好,我先给你青莲姐姐疗伤,她伤的最重了,随后再听兰儿讲在雷母山的经历,好吗?”
看着自己女儿身上的伤口,这个身材高大魁梧的汉子眼角泛起了泪花,他用力眨了眨眼,长吁一口气,缓缓说道。
乌兰看着床上躺着的青莲,满眼心疼,她对着阿爸点了点头。
乌寨主也没有任何的迟疑和客套,立刻指挥两位蛊医上前诊治。
蛊医的动作迅捷而精准,解开染血的布条,露出狰狞的伤口:蜘蛛毒液腐蚀的溃烂、蝙蝠獠牙撕裂的皮肉、被机关碎石砸出的淤青、还有被烛九阴精神冲击后残留的、肉眼可见丝丝缕缕的阴寒黑气在伤口附近萦绕不散。
“鬼面狼蛛的蚀骨毒、血毛蝠的腐血牙、还有……好重的阴煞戾气!”
其中一位年长的蛊医面色凝重,立刻从腰间皮囊中取出几个黑陶小罐。
打开罐口,一股辛辣刺鼻、混合着硫磺和奇异草药的浓烈气味弥漫开来。
“忍着点!”他沉声说道,用竹片挑起罐中粘稠如膏、绿色偏黑的药泥,精准地敷在伤口上。
药泥触及伤口的瞬间,发出“嗤嗤”轻响,如同滚油泼雪,伤口上萦绕的阴寒黑气剧烈翻腾消散。
剧烈的灼痛感传来,受伤者忍不住闷哼出声,但随即,一股清凉舒泰的感觉便取代了疼痛,伤口处麻痒的感觉传来,是血肉在快速修复。
另一位蛊医则取出银针,手法快如闪电,在几处被阴煞戾气侵染最深的伤口周围连刺数下,引导出淤积的黑血。
同时,他取出一个细颈玉瓶,倒出几粒散发着清香的朱红色药丸分给众人服下:“这是‘定魂丹’,固本培元,驱散神魂中残留的阴邪惊悸。”
这几人中,青莲的伤势最重,肩头被巨蛛扫击的伤口深可见骨,内腑因强行封闭自己的感官和承受女尸精神冲击而受损,嘴角还残留着血渍。
乌寨主亲自为其清创敷药后,又取出一小瓶色泽金黄、粘稠如蜜的药酒:“这是我傩寨秘传的‘金蜈蚣酒’,外敷内服皆可,最能接骨续筋,化瘀生新……青莲,你此番需慢慢调养,这三日务必静心凝神。”
在傩寨蛊医精湛的医术和乌寨主亲自出手的安抚下,众人的伤势得到了有效的控制,疲惫不堪的身体也终于得到了喘息的机会。
寨民们送来热腾腾的药膳和干净的衣物,将众人安置在安静舒适的房间内休养。
三天时间,在休养与紧张的筹备中悄然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