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牧的后颈还在发烫，芯片与皮肤接触的地方像压着块烧红的炭。
他蹲在金属地面上，指尖无意识摩挲着优盘边缘的刻痕——那是用实验室碎玻璃划的，每一道都对应一个镜像宿主的核心代码。
通风管道的锈水滴在脚边，\"滴答\"声像倒计时。
\"老苏。\"顾清欢的声音带着机械心脏特有的蜂鸣。
她悬浮的青铜环突然垂下一道蓝光，在三人中间投射出全息星图，\"量子塔的屏蔽场能撑两小时。\"全息屏上跳动的绿色进度条让她的眼尾泛起冷光，\"得趁秩序之手定位前把情报同步。\"
苏牧抬头，看见她发梢沾着实验室爆炸时的焦痕。
三天前这姑娘还在虚拟世界里当茶馆老板娘，现在机械心脏的碎片正绕着她手腕旋转，每转一圈就有细碎的电弧迸出。
他喉结动了动，把\"你没事吧\"咽回去——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古心。\"他转向另一个方向。
机械义眼的红光在古心琴脸上投下诡异的阴影，她正用指尖敲击耳后接口，\"义眼的光核稳定了？\"
\"勉强。\"古心琴扯下一缕沾着机油的碎发，机械臂\"咔嗒\"弹出检测探头，\"空间裂缝带进来的量子乱流腐蚀了30%的电路。\"她忽然眯起眼，探头在苏牧后颈芯片上扫过，\"你这芯片的暗金纹路...在收缩？\"
苏牧摸向后颈，指尖触到皮肤下细微的蠕动。
轮回眼在眼底发烫，某个前世的记忆突然涌上来——他曾是个道士，在雷雨天见过类似的纹路，刻在镇压妖物的青铜鼎上。\"可能和起源点有关。\"他收回手，优盘在掌心硌出红印，\"这东西里的坐标，需要所有镜像宿主的活体确认。\"
顾清欢的全息屏突然发出蜂鸣。
她低头扫了眼，抬头时瞳孔里的数据流突然加快：\"陈飞的镜像接入了。\"
金属地面泛起蓝光，陈飞的全息投影从虚空中凝结。
他的战衣还在渗能量液，左脸有道焦黑的灼伤，却笑得像刚赢了星际联赛：\"老苏，我就说能撑过三分钟吧？\"他的投影扫过三人，最后定格在苏牧手里的优盘上，\"那玩意儿就是钥匙？\"
\"是钥匙，也是诱饵。\"苏牧把优盘按在全息星图上。
星图突然炸开无数光点，每颗光点都拖着尾焰扎进不同的坐标，\"起源点在所有镜像宇宙的重叠区，地图显示要穿过量子海、碎星带，还有...秩序之手的核心防御圈。\"
\"够刺激。\"陈飞的投影搓了搓手，能量液滴在地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我带全息舰队断后，古心负责破防，清欢搞空间锚点。
老苏你...\"他突然收敛笑意，\"你得在到达前让轮回眼进化，否则就算到了起源点，也看不见藏在法则后面的东西。\"
苏牧摸了摸眼睛。
前世记忆的碎片在视网膜上闪烁：剑客的剑、修士的丹、机械飞升者的脑机接口——这些碎片突然开始旋转，像被某种力量重新排列。
他想起实验室爆炸前陈飞说的\"下回换我看你开挂\"，喉咙发紧：\"我会的。\"
\"出发时间定在二十分钟后。\"顾清欢的青铜环突然射出光束，在星图上画出三条虚线，\"量子海有腐蚀性雾气，走最外侧航道；碎星带的引力乱流我来稳定；核心防御圈...\"她的手指停在一片红色区域，\"需要陈飞的舰队引开巡逻兵。\"
\"包在我身上。\"陈飞打了个响指，背后浮现出上百艘星舰的虚影，\"这些冒牌货的量子干扰程序我摸透了，能骗他们半小时。\"
古心琴的机械臂突然举起，检测探头指向天花板：\"通风管道的金属摩擦声...频率变了。\"
所有人同时抬头。
锈水还在滴，但这次他们听清了——那不是单纯的金属疲劳声，是某种齿轮咬合的闷响，从管道深处往这边逼近。
\"秩序之手的追兵。\"顾清欢的青铜环剧烈震颤，\"比预计早了四小时。\"
苏牧的轮回眼突然刺痛。
他看见无数个自己在虚空中奔跑，每个都在喊同一句话：\"快跑！\"他抓起优盘塞进胸口暗袋，对古心琴喊：\"启动紧急隐匿程序！\"又转向顾清欢，\"空间锚点能提前用吗？\"
\"能，但会消耗30%的机械心脏能量。\"顾清欢的指尖已经按在青铜环上，机械心脏的碎片旋转速度翻倍，\"撑不过三次。\"
\"一次就够。\"陈飞的星舰虚影突然膨胀，把三人笼罩在蓝光里，\"他们要抓的是老苏，我带舰队去引开。\"他的投影开始虚化，声音却越来越清晰，\"记住，起源点的门需要七重确认——你的轮回眼，清欢的机械心脏，古心的光核，还有我...\"
\"陈飞！\"苏牧想抓住他，但手掌穿过了全息投影。
\"走！\"陈飞的最后一句话混着星舰引擎的轰鸣，\"到了起源点，替我看看...那扇门后面到底有什么。\"
蓝光闪过的瞬间，苏牧闻到了量子海特有的臭氧味。
等视线恢复，他们正站在一片紫黑色的雾海里，远处漂浮着发光的量子碎片，像撒了把碎钻石。
\"空间锚点定位成功。\"顾清欢的机械心脏碎片少了三片，她扶着膝盖喘气，\"还有十七小时到达起源点。\"
古心琴的机械义眼突然亮起红光：\"雾里有能量反应，数量...十二，不，二十个。\"她的机械臂弹出激光枪，\"秩序之手的追兵，已经跟过来了。\"
苏牧摸了摸胸口的优盘。
轮回眼的刺痛变成了灼烧，他能看见那些追兵的轮廓——半透明的光团，和实验室里的复制体一样，只是这次他们的核心处多了根银色锁链。
\"跑不是办法。\"他扯下外套系在腰间，前世作为剑客的记忆突然清晰起来，\"清欢，用青铜环干扰他们的量子链接；古心，重点攻击核心锁链；我...\"他抽出实验室顺来的量子匕首，刀刃泛起暗金光，\"我来当诱饵。\"
\"不行。\"顾清欢突然抓住他手腕，机械心脏的碎片在两人之间旋转，\"你的轮回眼还没进化完全，他们会直接抹除你的存在。\"
\"那更得试试。\"苏牧对她笑了笑，\"你不是说过吗？
我们这些镜像宿主，本来就是系统的bUG。
bUG...总得闹点大动静。\"
雾里传来光团撕裂空气的尖啸。
最近的一个光团已经冲到十米外，核心锁链泛着冷光，像条吐信的蛇。
\"准备好。\"苏牧握紧量子匕首，转身冲进雾里。
暗金光刃划过的地方，雾气被撕开两道亮痕，\"清欢！
锁链的频率是多少？\"
\"47.3赫兹！\"顾清欢的声音混着青铜环的嗡鸣，\"古心，覆盖这个频率！\"
机械义眼的红光突然暴涨。
古心琴的激光枪射出淡紫色光束，精准击中光团核心。
锁链发出刺耳的尖叫，光团的轮廓开始扭曲。
苏牧的匕首刺进光团。
暗金光刃接触锁链的瞬间，他的轮回眼突然炸开白光——他看见锁链深处刻着一行代码，和优盘上的量子序列一模一样。
\"原来如此...\"他轻声说。
光团在他手里崩解。
雾气突然散开，露出远处悬浮的能量屏障——半透明的淡金色，上面流动着和锁链一样的代码。
\"起源点...到了。\"顾清欢的声音带着颤抖。
苏牧转身，看见古心琴正用机械臂支撑身体，她的光核只剩微弱的红光；顾清欢的青铜环几乎失去所有光泽，机械心脏碎片只剩最后一片。
而雾的深处，更多光团正在聚集，核心锁链的银色越来越亮。
\"屏障需要七重确认。\"苏牧摸出优盘，按在屏障上。
暗金纹路从芯片里涌出，沿着屏障游走，\"我的轮回眼，清欢的机械心脏，古心的光核...\"他看向顾清欢，\"还有你藏在青铜环里的镜像代码。\"
顾清欢愣住，随即笑了：\"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刚才刺光团的时候。\"苏牧的轮回眼仍在发烫，他看见屏障上的代码开始重组，\"所有镜像宿主的核心代码，都在你环里。\"
\"老狐狸。\"顾清欢抬起手，青铜环突然碎裂，无数光点钻进屏障，\"最后一重...是陈飞的星舰能量。\"
\"他已经给了。\"苏牧指向屏障。
陈飞的星舰虚影正从光团碎片里浮现，能量流融入屏障，\"在实验室的时候，他就把代码刻进我芯片里了。\"
屏障发出轰鸣。
淡金色逐渐变得透明，露出后面的黑暗空间——那里有座青铜巨门，门上刻满苏牧在轮回眼里见过的所有符号：剑、丹、脑机接口，还有...一双眼睛。
\"成了。\"古心琴的机械义眼熄灭，她踉跄着扶住苏牧，\"快进去...\"
地面突然剧烈震动。
苏牧感觉脚下的金属层像纸一样裂开，刺耳的金属撕裂声中，一只覆盖着银色锁链的机械巨臂从地下伸出，指尖的激光炮已经锁定了他们。
\"秩序之手的终极防御！\"顾清欢的机械心脏碎片最后一次旋转，在众人周围撑起护盾，\"苏牧，带古心先进去！\"
苏牧拽着古心琴冲向巨门。
回头时，他看见顾清欢的护盾正在崩解，机械心脏碎片化作最后一道光，射向机械臂的关节；陈飞的星舰虚影从雾里冲出，全息炮对准了激光炮口。
巨门在他面前缓缓打开。
门内的黑暗中，有什么在召唤他——不是声音，不是画面，是刻在灵魂最深处的共鸣。
\"老苏！\"顾清欢的声音穿透轰鸣，\"门后面...是法则的真相！\"
苏牧踏进门槛的瞬间，听见机械巨臂的激光炮发射声。
他回头，看见陈飞的星舰虚影迎了上去，全息舰队的光芒照亮了整个雾海。
门在他身后闭合。
黑暗中，轮回眼的灼烧感达到顶点。
他抬起手，看见指尖渗出的血珠在半空凝结，折射出无数个自己——每个都带着不同的记忆，却都在说同一句话：
\"现在，你可以看见法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