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
娄嘉敏进宫后直接被请入明宣殿,殿内除了内侍,只有永和帝和一个倒霉的忠顺伯。
“福元问舅舅安。”
永和帝让她起身,语气却不似往日慈爱。
“福元,忠顺伯带着证据前来告你,你有何话说?”
能将人带到御前,又不许旁人在场,皇帝的维护之意昭然若揭。
娄嘉敏也不怕,瞥了眼倒霉鬼,“不知忠顺伯,所告何为?”
“福元殿下指使女婢,买通我家家奴,害我嫡女惨死街头,如今人证物证俱在,请陛下为臣申冤。”
赵康语气激昂,悲愤交加,然而就算这个时候,他也不能直视公主殿下。
娄嘉敏语气咄咄逼人:“既然是人命大案,又涉及皇亲,应该交给大理寺查办才是,忠顺伯怎么直接将状纸递到了御前,恐怕不合理法吧。”
福元殿下经年累月被理法弹劾,如今这番话,实在不像是从不学无术的刁蛮公主口中说出,连赵康都心弦一颤。
但他很快稳住心神,他今日进宫也不是只为了让公主偿命。
谁都知道皇帝不可能重罚福元殿下,他只是想借此事让陛下愧疚而已。
“大理寺少卿乃是定国公府二公子,恐怕臣这状子还没递进去,小命已经不保了。”
娄嘉敏眸光一暗,这赵康果然是奸诈小人,居然还想攀咬二哥。
“啪!”
永和帝一拍案桌,明显不悦。
“赵康,继续说你的冤情,莫要攀扯其他。”
赵康不敢多言,把车夫、采月的口供,一一呈上。
“采月虽然是我宫里的人,但此事并非我指使。”
“殿下巧舌如簧,是不肯承认了。”
娄嘉敏看都不看赵康,直接对着永和帝说道:“采月行事定有人指使,不如舅舅派人去我宫中搜查一番,采月房中定有蹊跷。”
永和帝相信福元,就算平日再调皮闯祸,也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哪里有害人的心思。
自福元及笄后,后宫那些事他也知道。
有人存心陷害,也是有可能的。
“陛下,如今人证物证俱在,这采月又是公主的贴身丫鬟,就算搜出其他东西,那也可能……”
“忠顺伯这是连辩也不让辩了,非要把帽子扣在我头上才行,女儿惨死却不愿查明真凶,不知道忠顺伯打得什么主意。”
永和帝抬手阻拦两人辩论,“张德全,带人去采月房中搜查。”
“是。”
张德全做事有分寸,陛下吩咐只搜采月房间,昭阳宫其他房间便丝毫未动。
紫宸殿内,气氛凝重而微妙,娄嘉敏步履悠闲的自己找了椅子坐下。
而赵康双手垂于身侧,目光低垂,没有陛下的命令,他只能站着。
两相对比,堂堂忠顺伯显得有些潦倒。
张德全去得快回来的也快,将寻来的证物呈交给永和帝。
“陛下,在采月房中发现了一些贵重之物,追查过后,是……”
永和帝见对方面色难言,沉声问道:“是什么?”
张德全声音压得极低,“是皇后娘娘赏赐,而且昨日,采月单独见过皇后娘娘。”
见陛下不语,张德全继续说道:“另有一份宫外调查,赵家嫡女送回府中之时,尚有气息,但是赵家过了许久才来宫中请御医问诊。”
永和帝脸色比赵康刚进来时还要阴沉。
赵康察觉有异,小心抬头后,只听“砰”的一声,陛下的手压在了证词上。
“宫女采月,为报私仇、勾结伯府马夫,害死忠顺伯嫡女,判斩立决。”
陛下一锤定音,即刻结案。
……
殿外。
娄嘉敏看着如丧考妣的赵康,嘲讽一笑。
赵意欢抬回伯府的时候还有气,及时医治,并非不能活。
赵康为了污蔑自己,将女儿作为弃子,好狠的心。
“忠顺伯还是听从陛下旨意回家反省吧,以后别再来招惹本宫了。”
赵康想起刚刚在殿内,他质问陛下包庇,可陛下丝毫不动摇,反而责令他教女不周,将错误全都推在宫女采月身上。
原本想要以此换取陛下愧疚的计划是行不通了,陛下肯定是查到了其他东西。
他也得赶紧回家商议对策才是。
顾不上和福元殿下斗嘴,赵康气冲冲拂袖,急步离去。
娄嘉敏慢悠悠的往昭阳宫走,半路遇到匆匆进宫的齐王。
“谢慈的宴这么快就散了?”
齐王面带急切,“我就知道赵意欢那件事不对劲,刚刚又听到宫人说赵康进宫,你没事吧?”
娄嘉敏摇头,“九哥放心,舅舅已经查清楚了,这事是采月一人所为,和我没关系。”
齐王并没放心,“采月不是你的宫女?”
娄嘉敏点点头,“舅舅从我宫里搜出来一些东西,但是没给我们看,应该是很有成算。”
齐王年长几岁,宫里的腌臜事见得不少,“你那昭阳宫得好好收拾一番了。”
娄嘉敏却嘴角一扬,满不在乎的说:“有什么可收拾的,有皇祖母和舅舅在,我只安心玩乐就好。”
这话很符合她平日里不学无术的形象,齐王心中忧思更甚,觉得福元这样天真不是好事。
但是她从小便没接触过这些阴私事,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
齐王进宫一趟,也不能白来,最后和娄嘉敏一起去了太后那里问安。
“九哥,今日之事皇祖母并不知情,一会儿还是别告诉她老人家了。”
慈安宫前,娄嘉敏和齐王商量。
齐王对着妹妹露出个无奈的笑,“这次就算了,下次昭阳宫内再出事,我可要请皇祖母出手整治了。”
娄嘉敏讨巧卖乖的笑着,“九哥最好了。”
齐王和娄嘉敏都是太后抚养长大,与太后关系最为亲近,今日两人一同请安,太后连晚膳都多用了两碗饭。
另一边,皇帝虽然没有明着惩罚皇后,但是却把此次招待外邦使臣的宫宴交给丽贵妃。
气得皇后晚饭没吃,还砸了两个上好的汝窑瓷瓶。
“陛下不可能无故发难,查清楚到底什么事了吗?”
皇后身边的桂嬷嬷上前,“娘娘,御前的人嘴巴都严,实在打听不出消息,不过今日张公公带人杖毙了采月。”
“采月?”
皇后紧紧蹙眉。
她平日除了让采月盯着福元的出行往来,也就只让她送了一次衣服,而就那一件事还给办砸了。
若真是因此让陛下忌惮,那可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本宫和陛下多年夫妻,不会因为这点小事伤我的面子,更何况我只是想要撮合福元和尘儿,这门婚事,陛下也是乐见其成的。”
桂嬷嬷:“那老奴再去打听打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