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苦修
清晨，云烟缭绕，晨风拂过，笼罩着密林的薄薄晨雾中，传来了一阵内体碰撞的闷响声。
灵郁山脉外围，某处隐蔽小树林中，叶落单膝跪地，牙关紧咬，额头之上，青筋绷起。
双手十指紧扣地面，只穿着一条短裤的赤裸身躯，略显单薄，匀称结实的肌肉，却蕴含着恐怖的爆发力。
只是，他此时的全身肌肉却在剧烈的痉挛，好似遭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在叶落身后的酒狂，正大刺刺的坐在一块巨石之上，时不时的往嘴里送着烈酒。
此时，他的另一只小巧的手掌上，亮起了一团金色的光芒，隐隐之中，龙吟震耳。
随着酒狂的金光逐渐加深，叶落周身的空气略微波动，荡起阵阵低吟。
以叶落为中心，周围的地面在巨大的重力下，产生层层龟裂，如蛛丝般密密麻麻，绵延开来。
叶落闷哼一声，骨节因为持续的用力，咯吱作响。
就在叶落有所喘息之际，一股比先前还要巨大的重力陡然而至。
体内的毛细血管遭受不住突然增大的重力，开始接二连三的破裂。
顷刻间，密密麻麻的血珠透过毛孔，渗透出身体表面。
“扑通！”
剧增的重力，叶落再也无法承受，被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这一情况的出现，施加在叶落身上的压力骤然散去。
艰难的翻过身，躺在地上透过婆娑的树影，看着斑驳的阳光，像一只死狗一样，大口的喘着粗气。
在身体逐渐恢复力气的过程中，酒葫芦在酒狂的操控下，飘荡至他的面前，一滴清澈的甘露滴落而下，顺着他的咽喉滑入腹腔。
甘露入口，叶落如同沙漠中濒死的旅人见到了甘泉，拼尽全力，挤出最后一丝力气，抓住酒葫芦拼命的往嘴里灌。
大量的甘露被叶落吞入腹中，体内那急速流淌的微薄源炁，在甘露与疼痛两者双同的刺激下，比以往更具有活力。
全身的脉络与穴位荡起丝丝温凉，舒畅的令叶落全身毛孔大张，源炁缓缓的渗透进骨骼肌肉之中，以微不可察的速度对肉体强度进行着强化。
“哎！这样下去，我什么时候能够满足四重醉之劲叠加的条件啊！”
感受了一番肉体上细微的变化，叶落颓然的叹了口气。
“这天地间本就没有一蹴而就的好事，修炼更是如此。”
“趁你在晋升到聚炁境之前，还有能提升的空间，即便是仅能提升一丝一毫，也要将其牢牢的抓住。
“以后你迟早会发现，你的身体越强，所带给你的好处就越多。”
酒狂极为耐心的为叶落解释道，在指导叶落修炼的这方面，酒狂总是会展现出比以往不同的耐心与谨慎。
“说得好听，你自己不还是从来不修炼，就做到了能藐视一切的地步，反倒是我却要遭受这些无妄之灾，摆明了是在公报私仇。”
叶落撇撇嘴，不满的小声嘟囔着。
“你在那嘟囔什么东西呢，敢不敢大声的说出来？”酒狂眯起眼睛道，一副笑里藏刀的模样。
“继续！”
对于酒狂的质问，叶落直接选择了无视，将酒葫芦扔给酒狂，他那略带稚嫩的小脸上，带着执着与倔强。
心中暗自下定决心，从今日开始，他要努力修炼，迟早有一日，他要与酒狂，攻守易型。
“你也就这点能耐！”叶落敢怒不敢言的模样，落在酒狂的眼里，令他在心中不禁嗤笑道。
不过，看到叶落脸上泛起的执着与倔强，酒狂欣慰的挤出了一抹笑容，微微颔首，手掌之上，金黄色的源炁再次涌现。
……
与施雅之间展开深入交流之后，叶落也有了明确的目标，就是要马不停蹄地晋升到聚炁境，除掉石奔这个绊脚石。
然而，这个计划却被酒狂给阻止，随后便出现了今日的这一幕。
……
“砰，砰，砰……”
树林之中，一道道摔倒在地的闷响，接连不断地传了开来。
酒狂对重力的控制极为熟练，出手也非常的有分寸，每次降下的重力，都刚好是叶落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
叶落每经过摔倒一次，肉体强度都会增加一丝，酒狂控制的重力同时也会增加一毫，压榨着他浅藏着体内剩余的精华。
重力的每一次增加，对于叶落来说，都是一次新的体验，那堪称恐怖的重力，都足以将他前一刻的身躯给压碎。
心中秉着攻守易行的坚定信念，眸子里流露出坚毅，紧咬牙关，拼尽全力，那些压在身上的重力，全都被他扛了下来。
往往遭受不住骤增的重力后，配合着酒狂炼制出来的舒肌散，他的肉体强度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提升着。
压力再次剧增，令叶落呼吸为之凝滞。
此时叶落身下的地面，已经被挤压出了一个足以容纳一辆汽车大小的深坑。
“砰！”
咬牙坚持的叶落，终于是达到了他所能承受的极限，双腿一软，脱力的瘫了下去。
“不错，今日竟然接下来了八倍重力，比起一天前的三倍，已经强上了许多！”
酒狂嘴角含笑，满意的点了点头，眼中带着赞许。
果然，人都是逼出来的，叶落这个小滑头，若不是逼他一把，恐怕还不知道他的潜力到底在哪里。
眼中波光流转，沉吟了片刻，酒狂心中有了打算。
“今天就到这里吧，明日继续。”
听到酒狂的话，瘫在地上的叶落艰难的爬了起来，摇头道：“不行，还不能结束，我还能爬起来，还没有到完全动弹不得的地步，区区八倍重力而已，我还不放在眼里。”
“继续！”
饮用过舒肌散后，叶落用着无比坚定的声音道。
“好，那就继续，不过，若是坚持不住，或者一旦被我发现情况不对，我将会立刻停止对你施加重力。”
叶落展现出来的上进心，让酒狂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
“继续吧！”
叶落郑重的点了点头，再次投入了残酷的修炼之中。
时间就在废寝忘食的修炼中，一点一滴的悄然而过。
一抹残阳爬上天边，这才在剧烈的喘息声，与酒狂的叫停声中，终止了一天的修炼。
“小叶落不错嘛！这一天的重力修炼没有白费，已经能够在十倍的重力下，行走自如了。”酒狂赞许道。
“这还不错？我还以为我今日能承受住十五倍的重力呢！”叶落苦笑道，言语中带着深深的遗憾与不满。
“嘿，得了便宜还卖乖！你以为十五倍重力是过家家呢？你知不知道，十五倍的重力已经是人体所能承受的极限。”酒狂笑骂道。
叶落小脸一垮，悻悻的道：“我本来还想扛住二十倍重力才罢手呢，没想到人体至多只能承受住十五倍的重力。”
听到叶落语气中流露出来的失望，酒狂哭笑不得。
“真的假的？我读书少，你可不要骗我！”叶落狐疑的道，心中却不免有些雀跃。
“自然是真的，我骗你有什么好处？”
酒狂的心情看起来非常不错，面对叶落的质疑，不仅没有任何的恼怒，反而还热情的为他解释起来。
“以你现在这种肉体强度，即便是放眼整个大陆，都已经是佼佼者了，能承受住十五倍重力的人，更是凤毛麟角。”
“施雅口中有着汇溪境实力的腾蛇宗宗主，若是你现在与他对上，剔除掉武技等诸多外在因素，单凭你现在的肉体强度，足以能抗住他的全力一击而不死，当然，受到重创是不可避免的。”
叶落倒吸了一口凉气，酒狂的一番话，让他对自己肉体的强度有了清晰的认知，这么说来，他现在又多了一个强力的底牌。
然而，叶落心头的激动还未散去，脑中又诞生出了新的疑问。
“那你的肉体强度能不能承受的住十五倍的重力？”
面对叶落的问题，酒狂只是扬了扬眉毛，笑而不语。
……
回到小院，拖着疲倦身子的叶落，迫不及待的脱去衣衫，跳入装有翠绿色淬体液的浴桶之中。
温凉的清水沾染着满身血污的肌肤，叶落顿时舒畅的深吸了几口凉气，淬体液冲刷着身躯，药力通过毛孔，刺激着全身的经脉。
经过一白天的负重训练，淬体液的吸收比以往更加的快了。
泡在温凉的淬体液内，叶落依靠着桶壁，舒服的眯起了双眼，疲惫如潮水般席卷全身。
眼皮在这一刻重如铅块，缓缓的闭上了双眼，不大功夫，便响起了轻微的鼾声。
沉睡与修炼在同时进行着。
淬体液在强化着叶落肉体的同时，浴桶中那翠绿色的水液，也随之消耗殆尽。
就连叶落自己都没有察觉，不知何时，体内的源炁开始自主的汇聚于一点。
几个呼吸间，丹田炁府内便凝聚出一个指甲大小的模糊气旋。
但淬体液的药力终究是太过稀薄，气旋刚刚显露出形状，便消散于无形。
屋外一道小巧的身影，散去手指间金色的源炁，消失在夜色中。
……
不知道睡了多久，当叶落苏醒过来的时候，灿烂的朝阳，已经将房间照亮。
懒懒的伸了一个懒腰，浑身骨头噼里啪啦的响了起来。
抬起头，感受到浑身上下那股说不出的轻松感，叶落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直至咧到耳根才肯罢休。
“这肉体强度，恐怕聚炁境都难以抗住我一拳。”
“你就别做白日梦了。”无情的声音打断了叶落对未来的畅想。
“人家又不是傻子，有哪个人会一动不动，在那里杵着让你揍？”
“……”
一盆冷水浇了下来，叶落的好心情立刻荡然无存。
幽怨的盯着酒狂一阵，这才在酒狂催促声中，穿戴整齐，开始了今日的苦修。
然而，出乎酒狂与叶落的意料，仅仅多半日的时间，叶落便承受了十五倍的重力。
“这小子的适应力未免也太恐怖了吧！”酒狂见状不禁倒吸了几口凉气。
事到如今，即便是他不愿意承认，也不得不接受眼前这个事实。
看着叶落向自己炫耀，一副欠揍的贱样，酒狂莫名的觉得有些手痒，脑中精光一闪，脸上立刻浮现出一抹灿烂的笑容。
“小叶落，要不要跟我比划两手？”
闻言，叶落脸色陡然一变，连连摇头，却见酒狂一摆手，笑着道：“你先别着急拒绝，你不是得到了一个偃甲片吗？”
“你现在已经达到了人体所能承受的极限，接下来你只要在十五倍的重力下与我进行切磋，并且在使用源炁的情况下，坚持十分钟以上，便可以尝试修炼身法了。”
一时之间，叶落进退两难，看着酒狂脸上灿烂如花的笑容，明显是不安好心。
可一想到掌握身法之后，便能够在天上高来高去，叶落的心里就像是有只小猫在抓一样，心痒难耐。
身法的诱惑是巨大的，令叶落立刻做出了决定。
自知这一顿揍是逃不掉了，于是叶落为了避害就利，只得忐忑的道：“那……有件事可要提前说好，你不能动用源炁。”
“好，一切依你！”
酒狂脸上的笑容瞬间流露出残忍的笑意，叶落吓得汗毛倒竖，本想逃跑的身形一滞，二十倍的重力骤然而降。
就在身形一滞的刹那，酒狂狂风暴雨般的拳头，接踵而至。
“啊！酒狂！你个卑鄙小人！”
叶落的惨叫声，飘荡在密林中久久不散。
……
“调整呼吸，一点点的调动源炁，在十五倍的重力下，你的源炁消耗也是正常情况下的十五倍。”
酒狂用手支撑着脑袋，躺在巨石上，翘着二郎腿，小脚上下来回晃动，种种迹象都表明，他此时的心情非常舒畅。
与酒狂不同的是，处在十五倍重力之下的叶落，顶着一张鼻青脸肿的猪头，在酒狂的指导下，操控着源炁。
酒狂说的轻巧，可却苦了叶落。
此时体内的源炁，在十五倍的重力下，就像是粘稠的浆糊，任凭他如何努力，都难以令源炁在体内畅通流动。
好在，经过上次的源炁暴动，他的经脉韧性远高于常人，通过的源炁也比常人要多，所以调动起来源炁，也要轻松许多。
经过不懈努力，终于在指尖处，涌现出了一撮紫色的源炁，同时，他体内的源炁，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失了一大截。
“酒狂，我成功了！”
叶落的声音因为兴奋，而产生了些许的破音。
“噗！”
酒狂斜了叶落一眼，冲着叶落的指尖吐出一口气息。
叶落指尖那撮火苗大小的紫色源炁，立刻如同燃烧的蜡烛一般，便被酒狂一口气给吹灭了。
“你成功了？什么成功了？你将源炁催动出体外给我看看。”
酒狂似是无事人一样，在一旁说着风凉话。
“……”
兴奋的表情立刻凝固在叶落的小脸上，此时他想要杀了酒狂的心都有了，可是一想到目前自己的惨状，只能悻悻作罢。
“赶紧尝试调动体内的源炁，眼看着天就要黑了。再给你一个时辰的时间，若是你还是做不到，那就只能等到明天了。”
胳膊拧不过大腿，叶落打不过酒狂，他只好忍气吞声的继续努力。
不过有了先前的前车之鉴，叶落在十五倍的重力下，操控起源炁来，也是轻车熟路。
仅仅一个念头，手指间的紫色源炁，便再次窜出。
“不错，这倒是开了个好头。”这次酒狂没有再像刚才那般，将叶落手指间的源炁吹灭，而是赞许的道。
“现在尝试增加源炁，并使用出四重醉之劲。”
酒狂的话令叶落为之一愣，随即将心神沉寂下来，闭目宁息。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了半晌。
蓦的，叶落眼中精光迸射，身形拔地而起。
“四重醉之劲！”
“轰！”
低吼与爆鸣同时响起，十五倍重力下的夯实地面，瞬间被腿鞭轰击出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
望着自己所取得的成果，叶落清秀的脸颊上，满是欣喜的笑容。
可他还未来得及多加亢奋，眼前顿时一片模糊，眩晕之感在脑中如潮水般席卷而来。
整个人也如同连续交了一个月公粮的中年大叔一样，浑身软弱无力，脸色苍白，精神萎靡不振。
小腿肚上的青筋，抽筋般的轻微跳动着，酸麻的痛感，不断的侵蚀着神经。
“扑通！”
叶落双脚一软，虚弱的瘫倒在地。
“小叶落，我是该说你真实在呢，还是该说你傻好呢？你竟然真的将全身源炁挥霍一空！”
看着如同一条死鱼一般，躺在地上无法动弹的叶落，酒狂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
叶落现在已经懒得吐槽了，用着仅剩的一点力气转过头，恶狠狠的瞪着酒狂。
“哎呀，你别这样看我，我哪里知道你这么实在。”
酒狂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见叶落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酒狂只好解释道：“我这样做也是有原因的。”
“既然你能在十五倍的重力下，使用出四重醉之劲，那就表示你体内的源炁，已经达到能够修炼身法的最低要求了。”
听到酒狂这么说，叶落心中才算好受了些。
“调息完毕后，跟我来！”
……
二人一前一后来到一处巨石林立的山涧，潺潺溪水缓缓流淌。
“腾蛇步的内容你应该已经全都记在心中了吧，一会儿你从面前的巨石越到对面的巨石上。”酒狂指着面前的巨石道。
顺着酒狂的视线看去，叶落顿时眼前阵阵发黑，心悸的道：“酒狂，你不是认真的吧？这两颗巨石之间的距离足足有十丈远，我即便是全力施展源炁，也跳不了这么远啊！”
“你跳不了，但是你不会按照腾蛇步的源炁运行路线，跳过去吗？”
酒狂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面前的叶落，总觉得自己今天是不是下手太重，将他的脑袋给打坏了？
“是哦！”叶落挠了挠头，尴尬的笑了笑。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源炁全部挥霍一空后，脑袋就一直昏昏沉沉的，这么浅显的事情，他都没想明白。
“行了，废话少说，赶紧跳吧！”
酒狂走到一个石头旁坐下，褪下鞋袜，浸泡在冰凉的溪水。
“记得及时服用回炁丹，凭借你现在的源炁，应该只够勉强施展出来一次腾蛇步，若是长期令丹田炁府内处于源炁匮乏的状态，对还未达到聚炁境的你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清风拂来，落日时的温度不再像午时那般酷热。
忙碌了一天，酒狂似是有些疲乏，依靠着一旁的树干，温柔的清风与冰凉的溪水，令他觉得眼皮有些沉重，竟不知不觉间，缓缓地合上眼小憩了起来。
叶落来到面前的巨石上，为了谨慎起见，拿出偃甲片，将意识投入进去，重新查看了一番，这才开始进行腾蛇步的修炼。
源炁按照腾蛇步特定的路线开始运转，霎时间，叶落双脚之上亮起紫色光芒，双膝猛地一弯，身体便如一条飞扑向猎物的腾蛇，向着十丈开外的巨石飞跃而去。
晚霞斜斜散落，照耀在酒狂那张妖艳俊俏的脸颊上。
好巧不巧的，这一幕正好落在了从酒狂头顶上一闪而过的叶落眼中，顿时令他的心脏漏跳了好几下。
也正是这一幕的出现，叶落体内的源炁出现了滞碍感，脚上的紫色源炁忽明忽暗。
叶落刚意识到不妙，准备服下回炁丹时，源炁瞬间消耗一空。
“扑通！”
落水声清晰入耳，大量的水花溅了正在打盹的酒狂一身。
“叶落，你找死！”
河东狮吼般的咆哮声，如虎啸龙吟，山涧中顿时惊起无数的飞禽异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