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都没想到,会遇见这样一群人。
“你们,你们是从哪里来的?”死气沉沉的人,双手颤了颤。
前方开路的唐明宏几人很是不解地看着他们,“我们是从并州来的。”
“你们从哪里来?”
“又准备去哪里?”
对面的人闻言,神情变得茫然,“并州的人为什么要拖家带口来我们豫州?”
如此庞大的队伍,有老人有小孩,还有一车一车的东西,跟大迁移似的。
唐明宏怔了怔,“你们是豫州的?”
“但是,你们为什么会是这副样子?”
衣裳破破烂烂,整个人毫无生气。
话音刚落,此起彼伏的哭声就响了起来。
“呜呜呜!”
突如其来的哭声让唐明宏微微慌乱,“这是怎么了,有话好好说啊!”
哭声顿了下又重新响起,且颇有震天动地之势。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伤心绝望。
“说不了啊!”
“老天爷不让人活啊!”
唐明宏又急又慌又不解,“豫州出什么事了吗?”
可千万不要啊!
他刚说完,唐光重和其他两个村的主事人便走上前。
唐光重拉了拉唐明宏的衣袖,“先不要问。”
哭成这样,什么也问不出来。
唐明宏抿了抿唇,焦急地看着对面泪如雨下的众人。
“前面怎么了?”
“谁在哭?”
“对啊,还哭得这么伤心。”
后面的人听着哭声,万分不解地皱起眉头,踮起脚,伸长脖子往前瞅。
可惜,只看见一颗颗人头。
“姐姐。”
唐清晨立即将视线转向牛车,原本拧着的眉也舒展开。
“都醒了。”
“姐姐,怎么了,谁在哭?”
唐清雷和唐清雨迷迷糊糊地揉眼睛,打哈欠。
他们昨晚后半夜才睡,这会儿还不怎么清醒。
唐清晨偏头看了前方一眼,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前面有人堵着了,是他们在哭。”
两小只揉眼睛的动作顿住,茫然地看着唐清晨。
不明白为什么要堵在前面哭。
铺天盖地的哭声响彻云霄,将轮换睡觉的其他人全部吵醒。
“这是怎么了?”
一个个揉着昏沉的脑袋,满脸不解。
不知过去多久,声势浩大的哭泣,渐渐变成抽噎。
唐光重压下心中的担忧,上前一步。
他看着对面的一位老人轻声开口,“这位老哥,能不能说说豫州发生什么事了?”
老人拄着拐杖,红肿的双眼空洞无神。
听见唐光重的话,眼泪瞬间又流下来。
“天塌了啊!”
唐光重的心抖了抖,声音也跟着发颤,“老哥,天塌了是什么意思?”
老人身体哆哆嗦嗦,声音嘶哑颤抖,“暴雨,大暴雨,很大很大的暴雨。”
“接连七天的大暴雨。”
“堤坝垮了,庄稼淹了,房子冲塌了,东西全没了!”
“儿媳,孙子,老伴,都没了!”
“他们都不在了啊!”
老人双手朝天高举,悲怆得站立不稳。
“没了啊,全没了啊!”
刚歇下去的哭声,再次震彻天地。
“什么?”听见这个消息的人,全都惊愕地瞪大眼睛。
“不可能!”
大家下意识就是不信。
唐光重觉得自己耳朵出了问题,愣愣道:“豫州被淹了?”
他笑着摆摆手,“不可能!”
“我们这一路走过来,不都好好的嘛!”
说完,呵呵笑了两声。
下一瞬,脑袋一晕,闭着眼睛倒了下去。
“族长!”
唐明宏赶忙丢掉手里的火把和长刀,在他即将落地的那一刻接住他。
“晨丫头,晨丫头。”
唐明宏慌慌张张大喊。
队伍里只有唐清晨懂点医术,此时此刻,唐明宏唯一想到的只有她。
唐清晨将弟弟妹妹托付给王强和李洪,跑到最前面。
她替唐光重看了看,“没事。”
“受了刺激,一时晕过去。”
“我扎两针,等会儿就能醒过来。”
唐明宏松了口气,“那就好。”
唐清晨并没有他那么乐观。
她看了眼对面那群人,神情凝重。
“所以,豫州,真的被淹了?”身后有人喃喃开口。
唐清晨捏着银针的手顿了下,又继续下针。
“哪里被淹了?”
“河南府吗?”
唐清晨扎完针回头看去,大家此时已回过神,不少人都站立不稳。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这样?”
“老天爷啊,你不让人活啊!”
有人惊惶失色地高喊一声,没有任何预兆地倒了下去。
“晨丫头,晨丫头。”
唐清晨深吸一口气,起身去查看情况。
接连有人倒地,来来回回,忙忙碌碌半晌,才终于歇下来。
“唐姑娘,喝点水。”
王强见唐清晨忙完,将她的水囊递了过去。
唐清晨舒出一口气,接过水囊,“多谢。”
“唐姑娘客气。”
等她喝了水,两小只才忐忑不安地开口,“姐姐,真的被淹了吗?”
唐清晨塞上水囊的木塞,看着神情惊惶的弟弟妹妹,实话实说,“应该是真的。”
两小只脸色一变,“我们不是要去河南府吗?”
“河南府被淹了,我们怎么办?”
两兄妹茫然四顾,心里空荡荡的。
唐清晨放下水囊,摸了摸两人的脑袋,柔声安慰:“那些人还没有说清楚,我们也只是猜测。”
“被淹的,不一定就是河南府。”
“那,我们去问问吧!”
唐清雷说这话的时候,陈向文已经走到前头,红着双眼,心情沉重地开口了。
“老哥,你能不能说说,被淹的是哪些地方?”
“现在那边是什么情况,你们又是从哪儿过来的?”
对面那群人已经坐到了地上休息。
老人嘴唇抖了抖,声音嘶哑的细细道来,“我们是河南府和淮宁府交界的桐丘县人,隶属河南府。”
陈向文一听河南府,脑袋发晕。
费劲所有力气,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才稳住。
他只听老人抽噎着继续道:“洪水来的时候是半夜。”
“跑出来的,大部分都是当时不放心地里的庄稼,出去看水的人。”
“还有忧心地里,一直睡不着觉的人。”
“我们本来想往府城跑。”
“但走出去才发现,路全部被淹了,根本过不去。”
“我们只能走高地的小道,一路翻过来。”
“路上遇见了其他县的人,才知道河南府,淮宁府,颍昌府大半都被淹了。”
“府城和县城里是什么情况,我们就不知道了。”
“府城那边过不去,据说往这边走,离并州不是很远,大家就想去并州看看。”
老人说完,颤抖着手抹了抹眼泪。
“对了,你们是从并州来的,那边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