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松野正欲问得更详细一些时,菲米·凯勒和镰刀却径直走了出去。风铃摇晃,颠簸的音符如同振飞而聒噪的乌鸦,引得耳内一阵轰鸣。他连忙追了出去——他就不能答应他们!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
“等等。”他叫住那个娇小的背影。寒风刺骨。灯影在地上抛出一圈银白,就像一层薄薄的霜。
菲米·凯勒和镰刀转身。忽然来了一阵风,菲米·凯勒的长发瞬间腾飞,根根青丝飘散如烟。她显得更冷了。她压了压头发。
“我不能答应你们,”松野说,“这不符合规定,我也没有权利这样做。”
“规定?什么规定?”镰刀歪起头,“嘶,哥们,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他笑了,是那种轻蔑的,充满嘲讽的笑,“安格斯的话对你们来说,不就是‘规定’吗?怎么,侦探公会的风气变了,开始奉公守法了是吗?啧,真的假的呀,新上来个总监,你们就能有如此大的转变?霍拉德那个老家伙莫非是个超人不成?”他啧啧两声,又道,“还是说,你想趁机敲上一笔?多钱?你说个数字,要是不多的话,我可以直接转给你。”他咧嘴一笑,“这也是你们的‘规矩’,对吧?”
菲米·凯勒那双冷如寒霜的眼睛看了过来。
“我们从来没有这样的规矩,”松野说,“我也从来不会做这样的事。”他顿了一顿,义正严辞道,“你们想让我成为‘非法处置尸体’与‘妨碍司法公正’的共犯,这是绝对不可以的。身为执法人员,我也绝不会明知故犯。”
“操他妈还跟老子装上正义使者了。”镰刀像看傻子一样看看他,然后冷笑一声道,“松野树,你他妈脑袋没进水吧?你们尊敬的安格斯大人都他妈同意了,你又搁这儿装他妈什么清高啊?”他又看看他,接着忽然恍然大悟道,“啊,我明白了,你想‘升官’对吧?你这是在表演呢对吧?你是想让你尊敬的安格斯大人知道你的所作所为,然后注意到你,提拔下你,对吧?”他嗤笑道,“怪不得你干了这么多年,还只是个分区的探长。你连最起码的‘社会运行规则’都不了解啊。啧啧,你以为你那尊敬的安格斯大人会因为你的‘秉公执法’就提携你?想多了吧,松野树?擅于‘表演’的人,侦探公会里可不缺你一个;比你演技好的人,也有很多。”他嫌弃地摆摆手,“别做梦了,哥们——安格斯不会注意到你的,他也不会成为你的‘伯乐’。他身边,从来不缺擅于阿谀奉承的老戏骨。老老实实把尸体交给我们,兴许,呵呵,我们首领一高兴,能帮你在安格斯面前说几句好话呢。”
“随你怎么认为,但尸体,我绝不会交给你们。当然,我这么做的原因,绝不是为了什么‘正义’……”松野吁了口气,实话实说道,“而是……如果你们骗了我,我又帮你们取走了尸体,那这件事的第一责任人,就是我了。我有家庭,还有孩子,我不能拿我的前途开玩笑……如果我出了事,我老婆孩子怎么办?”他看了店内一眼,“当然,你可以说我自私,我也可以承认……但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菲米·凯勒忽然动了一下——她像丢扑克牌似的将悬浮屏丢了过来。发光的屏幕旋到松野身前,洒下一派虚幻的银光。松野接住。屏幕上,是正在拨号的图像。上面显示着——正在拨号,安格斯·卡奈。
松野不禁愣住。难道他们说的是真的?
嘟嘟三声之后,安格斯的声音传来——“什么事?”
还真是安格斯大人!
“尸体的事。”菲米·凯勒面无表情地说。
安格斯沉默片刻,“斯雷不是告诉你需要找谁了吗?青柠小姐,我很忙的……”
“但对方需要你的授权令。”
电话那头叹了一口气,“走流程很麻烦的,霍拉德大人又病了……这样,你告诉他,授权令我事后会补上的。先让他配合。”
“可以吗?松野探长?”菲米·凯勒转向松野。
“大人……”松野对悬浮屏说,“用不用我通知亚拉尔枢令一声……这件事,我并不能擅自做主……”
那头再次陷入沉默。半晌后,安格斯说道,“亚拉尔那边,我会让斯雷通知。青柠小姐,还有其他事吗?”他的语气冷冰冰的。
松野心中惴惴不安,他连忙回忆起自己刚才的话语——我没说错话吧……大人的态度,似乎不太友好……我刚刚应该斟酌一下言辞的……
他手心出了汗。
菲米·凯勒回复,“没有了,谢谢。”
电话挂断。
“连句不客气都不会说是吗?”镰刀冷哼一声道,“什么东西!就这?还敢叫自己贵族呢。切,什么贵族?一点礼貌都没有。”
“明天下午三点,我会准时到侦探公会。”菲米点了一下手表,悬浮屏变暗,然后像粉末般消散,“希望到时候,你别再阻拦我们。”她转身,“镰刀,走。”
“是,首领。”
“你们想用他的尸体做什么?”当这句话回响在自己耳边时,松野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问。
菲米·凯勒停下脚步,侧过头回答道,“我想通过他的大脑,查询一起多年前的往事。这件事与老虎社有关。”
“嗯??”
松野听迷糊了——通过大脑?什么鬼?通过死人的大脑还能查到东西?这姑娘,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菲米·凯勒与镰刀已消失在巷口。不多时,汽车引擎声响起。一辆黑色代步车从他面前疾驰而过。
……
刚想回店时,亚拉尔来了电话。他已经得知清风组想要转移尸体的事。他说,既然是安格斯大人的意思,那就照做,不过在转移尸体的时候,一定要让清风组的人签字。等霍拉德大人出了院,他就会去补办相关手续。
可不知为什么,松野总感觉有些惶惶不安,就好像这件事一定会出意外似的。他一边拖地一边安慰起自己——能出什么意外?安格斯大人都同意了……就算监察委员会觉得此事不妥,我也不是第一责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