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想上中专,早点出来工作赚钱给娘买新衣裳。”谷卫盈晃着娘的手臂,细声细气的撒娇道。眼神看似真诚,实则眼底暗藏忐忑,睫毛不安的眨巴着,带上几分心虚的模样。
你看这个饼,它又大又圆,只是如同空中月,看得见却摸不着。
关键谷翠玲那是有饼她真吃啊,也不管这饼是真是假顶不顶饱。搂着闺女就心肝肉的喊了一通,末了还要拿袖子擦擦眼角的泪花。
原本是想转移亲娘的注意力,如今见到对方这般失态,谷卫盈仅剩不多的良心,在隐隐作痛!
我可真是个不孝女!娘这般信任于我,我却辜负了她的一片真心。
学,往死里头学!谷卫盈仿佛被打了鸡血一般,再度斗志昂扬。
撒着娇把谷翠玲哄出了房间,再次掏出课本坐在煤油灯下仔细记起了笔记。都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书抄百遍其义自现。这边谷卫盈正埋头苦学。
门外的卫明理嘴里叼着烟,也不深吸入肺,就搁那吐烟圈玩。
见妻子从屋里走出来,连忙把烟掐灭,追上去询问道: “怎么样?”
谷翠玲抬手拭去眼角的水痕,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撩了撩鬓边的碎发,回道:“我进去的时候你闺女正搁那看小人书呢。”
卫明理刚想叹气,谷翠玲便话锋一转:“不过我出来的时候,正搁那奋笔疾书呢。”说罢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卫明理又倒吸一口气,这口气被她吊的不上不下的,好悬没把自己憋死。
瞧他这副呆样,谷翠玲斜楞他一眼,没好气道:
“行了吧你,就咱闺女这点小心思我还能摆弄不明白,那就是头小倔驴,吃软不吃硬。我拿袖子沾沾眼角,就能把她哄得晕头转向乖乖听话。”
说罢,得意洋洋的挺着胸脯,下巴仰起,就差双手叉腰说句:“老娘最棒”了。
卫明理也不与她争辩,反而捧场似的拍拍手。
他一直崇拜文化人,偏偏自己没那实力,便想着望子成龙,望女成凤,把期望寄托在下一代身上。
若非大儿子的脾性跟他实在合不来,也不会把希望转移到小闺女头上。
毕竟乔瑾瑜的学习成绩确实不错,很能拿得出手,当初以头名的成绩考上的中专,确实在街坊邻里之间给他涨了不少面子。
只是卫明理不屑于听到这些夸赞,那些话仿佛都在提醒他前岳丈的存在,毕竟乔瑾瑜是由乔老爷子一手教养长大的。所得的一切成就,好像都与他这个亲爹无关。
如今学校恢复正常,乔瑾瑜也拿到了毕业证,被分配到钢铁厂宣传部,成了办事员。父子俩成日抬头不见低头见,彼此互不顺眼,两看两相厌。便是擦肩而过,也互不搭理对方。
要说周围人都看不出其中蹊跷?那必然是不可能的。不过大家也只会在背后蛐蛐几句,谁会闲的没事当面问出来打脸,那不是得罪人呢嘛。
若没人提起也就算了,可偏偏有那爱拍马屁的下属,还总喜欢在卫明理耳边念叨,夸他儿子有出息,都不用他操心工作,自己便能养活自己。说得都是漂亮话,半分讥讽也没有。
卫明理挑不出毛病,只能笑着接受人家恭维,顺着话茬编上几句,不然他能怎么办呢?
跟人家说他们父子不和?说儿子上班一年多,不光见不到回头钱,就连瓶汽水都没给他买过?这话说出去多丢人!他卫明理大小也是个领导,难道不要面子的吗?
想起死对头脸上那遮掩不住的嘲笑,卫明理就不禁面色发黑。他也不想睁眼说瞎话,可又不想平白让人看了笑话。
再见到这糟心的大儿子,也是越发心气不顺,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被外人撞见,又成了他们八卦的素材。
这属实是恶性循环了。
现如今,大多数人的工资,都会上交给家中长辈,由当家人统一分配。
但卫家太复杂,夫妻俩就没开个好头,卫明理和谷翠玲成婚后,便是各管各的工资 ,压根不存在上交工资这一说。
乔瑾瑜本就打算存钱买房搬出去,所以也就没想过把钱上交。这钱交上去容易,但能不能拿回来,那可就不一定了。
毕竟他们家又不像别人家那样,长子继承家业负责养老。
卫明理打从一开始也就没指望过乔瑾瑜给他养老,不光心里这样想,嘴上也念叨过,不然也不会待这个大儿子这般苛刻。
这年头靠山山倒靠水水流,连枕边人他都信不过,更何况跟自己并不亲近的大儿子?
还是手里的钱更重要,活着的时候把该享受的都享受个遍,即使立刻蹬腿翘辫子那也不亏。
费劲巴拉省吃俭用培养儿子,然后指望儿子孝顺照顾自己的晚年?啧啧,风险太大,卫明理不想赌。
反正他自己就没长孝顺那根筋,估计血脉里头也没遗传这个,以己度人,这赔本的买卖他不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