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母鬼哭狼嚎发泄一通,结果大家各干各的都不理她,想想觉得没意思也就顺势安静下来。
这下王处长才停下手上的动作,拧眉不客气的开口:
“同志,麻烦克制一下你的情绪,在这里发疯是没有用的,你这样子搞的我们大家都听不清你在说什么。”
朱母一噎,愣怔片刻,才从呆滞的情绪中抽离回神。对方这般不冷不热的态度,更是让她有种说不出的憋闷。
好嘛,先前这一通话算是白说了,真是浪费口水。
兴致缺缺的闭上嘴,随手拉过一把椅子坐下,耷拉着脸,神情很是不悦。
恶狠狠瞪了训斥自己的王处长一眼,紧接着又迅速偏过头,直勾勾的盯着陶厂长。
那眼里的贪婪算计毫不遮掩,看得人心里发毛。
不过陶厂长这些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又怎么会被这种小儿科吓到。
依旧淡定的与人谈笑风生,丝毫没把朱母放在眼里。既不训斥也不搭理,就那么晾着她。
众人也都顺势配合,让朱母陷入无人问津的境地。
被当做隐形人的待遇让朱母坐立难安,心里一个劲盼着儿子早些过来。
陶厂长见她老实下来,手指叩了叩桌面,眼风轻飘飘的斜睨一眼。随后移开视线,转而跟王处长聊起公事。
“这位女同志的行为,应该算是影响革命生产吧!”话中暗藏隐晦之意。
王处长秒懂对方的暗示,心下只觉得好笑,不过他也不待见这种只会撒泼的人,于是顺着话音干脆利落的应了声:
“算!不赔钱就只能移交法办。”
随后,陶厂长朝站在门口晃悠的卫明理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沉吟片刻吩咐道:“厂里的损失你们财务列个单子出来,让他们照价赔偿。”
不待卫明理有所反应,朱母就忙不迭站起身。一巴掌拍在桌案上,发出“嘭”的一声巨响,陶瓷缸子都被震得滚落在地。
朱母那是死猪不怕开水烫,骄傲的挺起胸脯,昂着下巴厉声质问道:
“什么损失?谁赔?别以为老娘不知道你们就是想吓唬人。”
说得起劲,眉毛也得意的上挑,掐着腰摆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高声辩驳道:
“明明就该你们厂里赔我医药费才对。真以为老娘不懂法?哼!把大盖帽叫来我也不怕。”
她一向是得理不饶人,无理搅三分,赔钱那是是不可能的,她不讹人都不错了。
等朱耀祖和他舅妈赶到保卫处,就恰好撞见她气势嚣张,口吐妄言的这一幕。
刚想上前帮着打圆场,卫明理就叭叭开了口,给火上又浇一瓢热油。
“食堂的桌椅板凳撞坏不少,外加耽误了一些员工的生产进度,少说得赔一两千块。”
朱母听到价格,眼睛瞪得溜圆,随后又坐在地上开始撒泼,一边哭一边嚎:
“还有没有天理啊,官字两张嘴,开口就要钱呐!还一两千块,谁家能有这么些钱?这不是在逼我去死吗?”
装模作样的拿袖子呼噜两下脸,擦擦并不存在的眼泪。摆出一副要英勇就义的架势,转身就要往门外走。嘴里还大声念叨着:
“好好好,我这就去吊死在你们厂门口。让大家都来看看,你们这群王八蛋,是怎么合起伙来欺负我们平民老百姓的。”
政委夫人站出来轻咳一声,示意小姑子消停点。
可朱母就像聋子一般,愣是没有作出任何回应,依旧我行我素无法无天。
政委夫人那咳嗽一声接一声,嗓子都要冒火,这糟心玩意也没往自己这边瞥一眼。脚下生风,路过的时候还被撞了一下肩膀。
气得当场就想掉头离去,心里那把火越烧越旺,恨不得冲上去两巴掌抽醒这糟心玩意。
还是朱耀祖实在看不下去,走过去强行把他娘扶回来。
或许用扶这个字不太准确,应该用拽才更为贴切。抓在胳膊上的手,背面血管绷起,一看就是用了大力气。
别看朱母对待外人嚣张跋扈,她对朱耀祖那可是一百个顺从,几乎在儿子伸手的同时,她就配合着停下步伐往后退,生怕累着自己的宝贝蛋。
不过嘴里的哭嚎辱骂依旧未停,好似那不知疲倦的大喇叭,动不动就拿死来威胁人。
装得有得有模有样,时不时还向门口方向挣扎两下,摆出要撞墙以死明志的架势。弄得好像她才是正义的一方。
没人起身配合,只有朱耀祖死死抓着她的胳膊。也不明白娘还演个什么劲,真当大家都是傻子,看不出她是在做戏?
政委夫人不情愿的走过去,强势搀扶住小姑子的另一只胳膊,装模作样的出言安慰。
摆出好大嫂的模样,语气亲昵,体贴劝慰道:
“你看你,这么大年纪还是小孩脾气,说话也不过脑子,一着急就会胡言乱语。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要不咱们还是先去医院看看,省得落下什么病根。”
政委夫人面上端着温柔得体的笑容,实则内心想法恰好和嘴上相反,正在不停咒骂:“蠢货,你怎么还不死,最好带着你的兔崽子一起去,免得连累老娘跟着丢脸。”
陶厂长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唇角微勾似笑非笑,好像看穿了她的伪装,识破了她的真实意图。
王处长主动出言提醒道:“咱们厂子里就有医务室,要是不放心可以先去那边检查。这事情没处理好,你们还不能离开厂区。”
闻言,三人同时僵住。
朱家母子脸皮厚,相对比还算淡定。政委夫人则不同,从头到脚都透着窘迫不自在,被抓包后那脸更是臊得通红。
死死掐着手心,仰头露出端庄得体的笑脸,向众人保证道:
“该是我们的责任,我们自然会承担。你们核算个总数出来,我打电话叫人送钱。”
朱母不乐意的反驳:“凭啥给他们,这钱给我多好,过后可以拿来给耀祖办婚事。”
这下众人的目光,又移动到这对母子身上。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朱耀祖有些不自在,下意识抬头挺胸站直身体。
视线恰好对上陶厂长戏谑的笑眼,似是在看杂耍的猴。
朱耀祖偏头闪躲,额角绷起青筋,眼底满是不甘。知晓婚事大概率已经泡汤,拳头紧了又紧,最后也只得咬牙认命,放弃先前的谋算。
地位不对等,愤怒也是无用,只会让人看了笑话。今天只怕偷鸡不成蚀把米,这临时工的岗位也不知道还能不能保住。
心里面正犯愁,这时,突然听到“咔哒咔哒”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显然又一位救场之人来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