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怪物忌惮吉云的闪电、袁后的火焰,也畏惧成合的铁槊与香姑的箭矢。依我看,它虽力量强、速度快,但防御未必坚固。只要我们协同作战,击败它并非难事。至于患灵,按焦火此前所言,它由阴气而生,能干扰人的精神。我们两次遭遇此类怪物,也确有此感。可这只患灵颇为古怪,似乎无法操控我们的意识 —— 若它能,刚才趁乱干扰,我们恐怕早已性命难保。我猜它的能力对我们无效,正因如此,它昨天才未贸然攻击,而是今日邀来帮手。所以大家莫慌,只要齐心协力,定能战胜这两个怪物!”竖爷见众人士气低落,提高嗓音大声分析道。
听了这番话,众人眼中重燃希望。
“竖爷说得对!别怕,我们定能取胜!”袁后也赶忙附和,为众人鼓劲。
“竖爷,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三恒脸上的恐惧虽已消退,但仍难掩紧张。
“那两个怪物没料到吉云能从空中发动突袭,才慌忙撤退。若它们折返,成合负责保护北灵和白丘,其余人集中攻击那只速度快的怪物。它再敏捷,面对我们的合力攻击,也难以全身而退。解决掉它,再对付患灵。”竖爷压低声音,有条不紊地布置。
众人纷纷点头认可,目光死死盯着朦胧的雾气,严阵以待。然而,事态的发展远超他们的预料。等了许久,两个怪物始终没有现身,可雾气却迟迟未散。起初,吉云凭借敏锐的味觉判断怪物就在附近,只是静止不动,既未发动攻击,也未离去。随着等待时间拉长,空气中的异常气味愈发浓重,吉云突然睁眼,神色紧张:“雾气里的气味加重了,有大量东西正朝我们涌来!”
“糟了!怕是刚才白丘的惨叫惊动了周围的魔怪。对付那两只怪物尚且吃力,来的怪物太多,我们根本挡不住。”焦火脸色瞬间凝重。
“吉云,能判断怪物从哪个方向来吗?”竖爷急切问道。
“西边、南边、北边都有动静。”
“成合,辛苦你背着白丘。我们往东撤!”话音未落,竖爷已拽着三恒快步向东跑去。成合立刻背起白丘跟上,其他人紧随其后。
东边不远处便是雪地,透过薄雾,茫茫雪原隐约可见。众人赶到雪地边缘,发现此前如雪崩般的暴雪已然停歇,取而代之的是零星飘落的细雪,在空中轻盈飞舞。
众人在雪地旁停下,正犹豫是否踏入时,迷雾中已聚集起众多形态各异的黑影。见状,他们急忙踏入雪地。刚一进入,眼前顿时清晰起来,雾气仿佛被无形的屏障阻隔在外。不敢有丝毫耽搁,众人朝着雪地深处狂奔。不久,身后传来激烈的打斗声。回头望去,只见雾气消散,山野明朗,那些精怪并未追入雪地,反而在临近的岩石间相互厮杀起来。众人这才意识到,此地必有结界隔绝常羊山与雪地,精怪无法跨越。失去追逐目标的它们,便陷入了混战。于是,众人停下脚步,远远观望。
厮杀的精怪数量,远少于先前迷雾中追逐的黑影。患灵与那只人形怪物不见踪影,剩下的精怪似乎毫无阵营之分,只是胡乱拼斗。很快,大部分精怪倒地,只剩三个怪物仍在缠斗。其中一个身形巨大,比患灵更甚,远看是人躯兽首,四肢如兽爪般尖锐;一个形似普通耕牛;还有一个身形似豹,头顶却长着独角,身后拖着五根长尾。它们激烈交锋,利爪、獠牙、独角、长尾不断在彼此身上留下伤痕,周围的岩石如同脆弱的碎石堆,稍一触碰便轰然倒塌。
三个怪物激战半个时辰,将大片山坡夷为平地,却仍难分胜负。最终,它们竟如同无事发生,各自掉头离去。众人面面相觑,既震惊于怪物恐怖的破坏力,又惊叹于它们超乎寻常的耐力。若先前遭遇其中任何一个,众人恐怕早已凶多吉少。想到此处,众人心中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可这份庆幸转瞬即逝,眼前的景象彻底击碎了他们穿越常羊山的信心。好在雪地已能正常通行,如今似乎也只剩这一条路可走。然而,雪地下又藏着怎样的危险?那场突如其来的暴雪,若不是袁后拼死相救,众人早已葬身雪底。
“接下来该往哪走?”竖爷扫视着沉默的众人,深知大家都被刚才的景象震慑。
“山上绝不能再去了。”三恒摇头说道。
“还是像之前那样,沿着山边的雪地前行吧。”香姑提议。
“只是雪地里也不知是否安全……”袁后对于之前的暴雪,依旧心有余悸。
此话一出,众人再次陷入沉默。
“焦火,你怎么看?”片刻后,竖爷转向一直未发言的焦火。
焦火申请沮丧,声音低沉:“如我之前所说,常羊山上的危险有人经历、有人记载,可这片雪地却从未有人留下只言片语。哪边更危险,不言而喻。”
“这事透着蹊跷。那些走过常羊山的人,难道就没踏入过雪地?若我们此刻重返山上,避开怪物,顺利出山,不就能留下雪地的经历?比如雪地深处的酷寒,还有那场恐怖的暴雪。”经北灵救治后,白丘已恢复神志,虽仍趴在成合背上,却忍不住疑惑道。
“走过常羊山的人本就很少,像姬广这样的,他的路线很明确,就是走常羊山,所以他可能确实没有到过雪地。至于其他被逼走上这条路的,恐怕到过雪地的都没能走出雪地,像盘希估计是没到过雪地。要是我们能活着出去,当然就是第一批进过雪地,经历过雪地中的危险,还能活下来的人了。”焦火解释道。
“现在的情况是,山上的危险看得见,雪地的危险摸不透。可见的危险我们都难以招架,更别提未知的凶险了……”竖爷无奈地叹了口气,眼中满是忧虑。
“这样说的话,那我觉得还是走常羊山好,常羊山上的怪物,我们还能有办法避开,走这雪地,到底要面对什么危险,我们都搞不清楚,怎么走?”三恒眉头紧皱,眼神中带着几分笃定。
“可我们这次行踪已然暴露,恐怕早就被众多精怪盯上了,那个患灵明显就没打算放过我们。接下来想要再避开它们,谈何容易?”吉云神色凝重,一盆冷水浇灭了三恒的希望。
“到底该怎么办啊?竖爷!”三恒急得来回踱步,脸上满是焦躁。
竖爷一时也没了主意,沉吟片刻后提议投票表决,可众人皆沉默不语,气氛陷入僵局。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天空突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众人猛地抬头,只见灰蒙蒙的天际不知何时裂开一大片白色区域,宛如天空被撕开了一个巨大窟窿。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众人刚要拔腿逃跑,窟窿中倾泻而下的雪块便如排山倒海般压来。速度之快,连反应敏捷的吉云都措手不及,众人瞬间被恐怖的雪浪吞噬。
竖爷在雪块砸中自己的刹那,迅速运功闭气,停止呼吸。刹那间,四周陷入一片黑暗,眨眼间,厚重的雪块便将他严严实实地掩埋。他清晰地感受到四周的压力如潮水般不断攀升,心底的恐慌也随之蔓延开来。他下意识地想要挥动双手扒开积雪,却发现四肢被死死挤压,动弹不得。强烈的求生欲驱使他拼尽全力,可也仅仅能微微挪动一下胳膊,根本无法挣脱雪的束缚。就在他陷入绝望,万念俱灰之时,突然察觉到身体竟动了一下。当他再次尝试活动胳膊,却依然无法如愿,但身体确实在移动。竖爷强压下内心的慌乱,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仔细感受身体的状态,这才发现自己正在下沉,而且速度越来越快,仿佛失足坠入万丈深渊。
下坠的速度不断加快,不知过了多久,四周渐渐明亮起来,身上的压迫感也随之消散,手脚终于能够自由活动,呼吸也恢复了正常。竖爷心中一阵狂喜,可很快又被新的恐惧笼罩 —— 虽然没被雪闷死,但如此持续下坠,恐怕难逃摔死的厄运。他拼命挥动双手,试图抓住任何可以借力的东西,然而还没等他触到什么,整个人便重重地跌落在松软的雪地上。
竖爷挣扎着站起身,警惕地打量四周,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巨大的雪洞内。洞穴的穹顶与四壁皆被皑皑白雪覆盖,如同被雕琢成的巨大雪晶宫殿,折射出柔和而奇异的光芒,竟比雪地之上还要明亮。洞内虽满是积雪,温度却并非刺骨寒冷,甚至没有低至结冰的程度,可那些雪却丝毫没有融化的迹象,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息。
死里逃生的欣喜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担忧。竖爷的目光急切地在洞穴中搜寻,却始终不见三恒和其他同伴的身影。难道只有自己侥幸活了下来,其他人都葬身雪下了?这个念头如同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心口。恐慌如同荒草丛中的火苗,被风一吹,瞬间燃成熊熊烈火。冷汗顺着他的额头不断滑落,五脏六腑仿佛被重物拖拽着下沉,难受得喘不过气来。
他发疯似的在洞穴中四处寻找,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绞尽脑汁推测着同伴们可能坠落的位置,可最终却一无所获。残酷的现实似乎在宣告,只有他一人落入了这个雪洞。竖爷双腿一软,无力地瘫坐在雪地上,泪水夺眶而出。曾经对焦火许下的安全承诺,此刻如同尖锐的讽刺。想到三恒,他的泪水决堤般汹涌而出。十年了,离家整整十年,好不容易盼来回家的希望,三恒却永远地留在了这里。如今就算能活着回去,又有什么意义?自己从家中带走了三恒,却无法带他平安归来。悔恨、自责、悲痛如潮水般将他淹没,他颤抖着抽出腰间的铁剑,绝望地向自己的脖子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