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会议室的白板上画满了功能架构图，旁边散落着七八个咖啡杯和零食包装袋。古星瑶点开交互原型，屏幕光映在她带着黑眼圈的脸上。
她抬起头，运营总监、技术主管、法务负责人等齐齐看向她，她又默默低下了头。
真是搞不懂，明明只是请姐姐过来帮忙看下架构，怎么一进会议室，里面居然坐了这么多人！
“这是‘星乐云’平台1.0版本。”她硬着头皮操作着原型界面，“音乐人上传作品后，可以直接设定授权价格区间，也可以自由设定试听的长度和片段。比如这个demo，创作者标了5000到8000的授权价，买家出价低于5000系统会自动拒绝。”
运营总监突然打断：“如果有人对自己的作品估值过高，标价远超市价呢？”
古星瑶愣了一下：“那就……卖不出去啊。”
会议室里响起几声轻笑。“好吧，请继续。”
她切换到另一个页面：“最核心的是这个‘智能议价’功能。平台会根据作品类型、时长和市场行情给出参考价，避免新人被坑。所有交易都会留档，同时我们为买方提供了标准合同模板。如果交易方上传自定义合同，系统会自动标红可能存在风险的条款。”
会议室里安静了片刻。
“功能太单一了。”主位的古大小姐推了推眼镜，“星瑶，你上次被骗，那个中间商不仅吃了你的差价，更可恨的是他连作曲者的名字都改了，那些小编曲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的作品被转卖到哪里去了。而且根据我们后续调查，他的业务范围还包括剧本、节目企划、游戏创意等多个领域。很难想象一个人居然能支撑起这样庞大的诈骗链条，足以见得在这方面大家的常识匮乏到了什么程度。”
“啊？可是这是……”
这是和江老师合作的委托啊，江老师说他只懂音乐的……
运营总监立即接话：“我们需要增加作品溯源功能。每个经手方都要实名认证，交易链条要完全透明。”
“还应该接入版权局的登记系统。”法务负责人补充，“最好能一键完成版权登记和备案。”
没等古星瑶回应，技术主管已经拿起红色白板笔走上前去，在白板上快速添加着新模块。其他人也纷纷加入讨论，很快就把原本简洁的架构图变得错综复杂。
古星瑶目瞪口呆地看着白板上不断新增的功能模块，智能定价、版权登记、作品溯源、侵权监测，眼看着从最初简单的交易平台，已经扩展成了包含创作保护、交易、维权的一站式系统。
她终于忍不住拉了拉姐姐的衣袖：“呃，姐，你还记得这是我接的委托吗？”
古大小姐微微一笑：“我不可能让你带着半成品出去败坏我们耀星的名声。我妹妹必须要在一个足够干净透明的环境里工作……你把我刚刚这句话记上，日后有记者采访的时候用得上。”
耀星传媒早年发家时的手段并不比鼎盛干净多少，姐姐更是出了名的精明商人。与其相信她是为了妹妹的声誉，不如相信她嗅到了这个项目背后的巨大商机。
想到这儿古星瑶深吸一口气，双手撑在会议桌上：“这个项目不能作为公司的战略项目。这是我和江老师的合作，初衷就是做一个纯粹帮助音乐人的平台。这是他的想法，从来没有人接了委托后自己吞下来的道理，这件事说出去难道光彩吗？”
她直视着姐姐的眼睛：“而且一旦变成公司项目，就要考虑盈利、要数据、要对股东负责。到时候那些最需要帮助的新人创作者，反而会被各种付费门槛挡在外面。姐姐，我想自己做一件事，一件成功的事。”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看向古大小姐。
“可以，”古大小姐点头，“那就以你个人工作室的名义运作。”
这个爽快的答复让古星瑶愣住了。
“不过，”古大小姐话锋一转，“既然不用公司资源，那技术团队和服务器费用得你们自己承担。法务支持按市场价收费，推广渠道也要走正常商务流程……”
“不过转念一想，既然江时鸣都参与了这个项目，这些对你们来说应该都不成问题。”她走向门口，在门前稍作停留，侧身对古星瑶投来意味深长的一瞥，“既然如此，我就不提股权的事了。放手去做吧，让我看看你们能做出什么名堂，也让我看看，你的初心能保持多久。”
其余众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技术主管到底还是没忍住：“我接着说，这个模块……”
古星瑶长舒一口气，向后倚在桌边。
要看看他们的初心能保持多久啊……
老实说，她很清楚自己从来不是什么理想主义者。当初做这个平台，与其说是出于正义感，不如说是被坑之后咽不下那口气。就连此刻的坚持，也掺杂着不想被姐姐看轻的倔强。
但是，如果是那个人的话——
……
“其实我不太明白，”江时鸣歪着头，眼神清澈，“既然有大公司愿意接手，你姐姐也因为我的关系愿意让步，我们把项目交给他们，保留一些权限不是更好吗？”
他掰着手指细数：“维持一个项目要耗费很多精力。而且现在要扩张成跨领域的平台，还得找那么多业内人士做顾问。这些让专业的人来做，不是更合适吗？耀星旗下有不少从业者，应该比我们从零开始简单很多吧。”
古星瑶越听越坐不住，终于忍不住一拍桌子：“不行！这是我们的项目，必须由我们自己做主！”
她欲哭无泪地提高声音道：“不能让那些肮脏的资本玷污它！”
“……那就不行吧，别那么激动，来喝口水吧。”
江时鸣从橘红色的大保温杯里倒出温温的梨汤，然后在古星瑶直勾勾看过来的目光里把这一杯水放到自己面前，又另外倒了一杯茶水摆到古星瑶面前。
“我喝茶会睡不着。”江时鸣向对方解释道。
“呵呵，好的。”古星瑶一口干了那杯自己送来的超贵的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