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柏然一个纵身跳上了马车,一把掀开了那轿厢的帘子。
可他刚钻了进去,腰都还没来得及直起来,迎面却看到了一幅极为尴尬的景象。
沈君茹正挣扎着半躺在一个红衣打扮的瘦削男人的怀里。
双手拼命地拉扯着一只死死卡住她的脖子的胳膊,双脚乱蹬着,满脸涨得通红。
整个人正狼狈不堪地被那人另一只手中的一柄锋利匕首钳制着。
看见陈柏然闯了进来,她呜呜叫着向他求救。
而她背后的那个男人,露着一张戴着半幅银色面具的面孔,嘴角正挂着得意的笑。
一时间,画面的窘迫竟让陈柏然没有了方寸。
坏了!刚才在外面的时候,他明明判断车里面是个女人,却没有想到车里坐的却是个男人。
对方手中有武器,身手又这么敏捷,看来必是习武之人。
为了防止沈君茹受到伤害,此时只能智取不可鲁莽。
陈柏然快速地在脑子里飞转着,急忙弯着腰向那人举起了双手示意。
“喂!这位公子!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您千万别冲动啊!求您放开她!我家娘子,其实她并无恶意!” 他讨好地说。
“你家娘子?她居然是你的娘子?可她分明对我说,你是她的兄长。”
那人不屑一顾地撇了撇嘴。
“她可是告诉我,你兄妹二人逃难于此。你们到底谁说的是真,谁说的是假啊?”
“不过,我倒是想知道你们是从何处逃难而来?逃的又是什么难啊?”
那张脸依旧挂着莫名的得意,只见那面具后的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得意而又狡黠的笑容,然后便冷冷地给陈柏然丢了这么一句。
车厢里的无厘头的官司刚才开始,就听见外面的人声突然嘈杂。
侍女们叽叽喳喳地在外面呼唤着人手。
纷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随即便有人登上了车,看来是来保护车中的贵人的。
“公子,公子!您没事吧!” 有人在外着急地问。
“放肆!统统都给我退下!”
陈柏然本以为他和沈君茹此命休矣,没想到看着帘外晃动的人影, 那戴面具之人居然厉声呵斥道。
“没我的命令,谁敢擅自妄动。” 他说。
外面三三两两的人影顿时犹豫地允诺着,退了下去。
可随即便又听见外面马蹄声急,有个男子的声音在车外高声喊着:
“启程了!高翎。你们这里可有什么异常么?我们要动身了。”
“少主!”
看见主人,下人们像见到了救兵,正欲回应,却被那红衣男人抢先应了一声:
“大兄,没事!走吧。” 他沉着应答着。
豪华的马车,在车夫犹豫再三后,马嘶人吼,开始吱呀转动。
车轱辘辘地行进着,很快赶上了前面的队伍。
耳听着大队人马在前面喧闹行进的声响。
然而,与外面的喧嚣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轿厢内却是一片寂静。
狭小的空间里,三个人挤挤挨挨就这么颠簸着在里面僵持着。
晃动的马车在路上颠簸着,陈柏然一直在找机会。
可他刚打算放下手,那人便冷笑着说:
“你最好别乱动!否则我只要喊一声,你们两个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说!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公子,你让我一直把手举着,我不累么?”
“你看你,老这么抱着我的娘子。你知道我心里什么感受么?知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啊!” 陈柏然瞅着他。
“公子,我等是外乡之人,因为遭遇天灾粮荒,才来到此地。”
“因为手头没有了银两,本就是求贵人伸手帮一把。”
“既然公子如此不方便,我们也不叨扰。还是请归还我们的东西,放我们离开吧。”
“你看我的娘子! 原也不是冒昧之人,情急冒犯,还请公子宽谅!”
陈柏然指了指他手中的利器,试图说服对方放下匕首,但是对方却不为所动。而是用那面具后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他是怕我动手和他抢沈君茹么?还是怕松开了她,会有两个人联手对付他?
只是这个男人怎么看着这么别扭。
陈柏然心里打着鼓,小心翼翼又开始试探:
“您大人有大量,总不至于为了这么一个小事为难我们逃难的小百姓吧!”
“您看,你外面有侍卫,手里有兵器,碾死我们跟两只蚂蚁一样简单。我们呢?”
“我们又伤不了你分毫对吧!我们只想取回自己的东西而已。”
“公子,求您大宏大量饶过我们吧!行么?”
陈柏然在他面前絮絮叨叨地罗嗦着拖延时间,沈君茹却在两脚乱踢,嘴里呜呜地吹着气,瞪着眼睛示意他放火烧他。
她此时心里想的是,你个该死的陈柏然,你不是显摆胡饼铺子的火,是你烧的吗?
你倒是烧啊,马车着火了,大家不都太平了?
可那人依旧死死地掐着她,她只能用脑子胡思乱想,却憋得气都喘不上。
沈君茹的拼命挣扎,终于扰乱了那人的方寸。就在他低头看向沈君茹的一刹那,陈柏然出手了。
一道火光刷地喷向了那副面具。
那人被烫的惊叫一声,丢掉了手中的匕首,松开了手里的猎物。
陈柏然一个飞身上去钳住了他的手,牢牢地将他抵在了车座上。
终于脱身的沈君茹,是不管不顾,翻过身来扑在了那人身上。劈头盖脸对着他就是一顿打。
这哪里是什么端庄大方的太子妃呀,简直就跟个泼妇一样。
这要是惊动了外面的大部队,他们就是插翅也难逃啊。
“嗳嗳嗳!娘子!娘子!找到耳环就行了,可不兴伤着公子啊!”
陈柏然嘴里说着无聊的话,急忙用身子架开了沈君茹,好不容易将那瘦弱的公子哥给扶正了。
他的手攥着他,身体用力抵着他。可那人却根本也不反抗。反而似乎很满足地享受着。
就在这时,陈柏然突然注意到对方的眼神有些异样。
他突然意识到,这个人可能并不是真正的敌人,也许别有目的。
等等,让他想想。 他为什么不让侍从上来救他。
他为什么对他称呼沈君茹为娘子这么在乎?
他其实就是期待他和沈君茹接近他吧!
这里面到底是什么个道道!陈柏然猛然松开了手。
而此时的沈君茹,正面对着那人身旁小几上的一堆食物在张牙舞爪。
轿厢挤了三个人,确实不是宽敞。
可原来一个人的时候,还是挺富余的。
座位旁的小几上,摆满了各式的零食糕点。
那是富贵人家出行的派头吧。
更重要的是那股香味,一阵阵飘进沈君茹的鼻孔。
难耐的饥饿,早就让她眼睛都绿了。
此时此刻,她可是什么都顾不上了。抓起一块就塞进了嘴里,开始狼吞虎咽。
手里接着开始捞第二块!眼睛盯上了第三块。
这可比那什么倒霉的胡饼好吃多了。
然后,她转头突然看见了陈柏然一脸的惊异,便忙不迭地将手中的一块塞进了他的嘴里。
看着两人狼狈的吃相,那面具人懈怠着,突然冷笑着说了一句:
“嗳,你们就不怕这点心里有药,被我毒死?”
“什么什么?点心里有毒?” 听见这话,沈君茹傻了。可她反应的够快。
二话不说,抄起手上的另一块点心,唰地就塞进了他的口中。
然后死死捏住了他的嘴巴。
“要死,大家就一起死吧!” 她说。“不然就给我解药!”
她话还没说完,就看见陈柏然噗地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