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文正高傲地叉腰，昂首挺胸，对自己“名落孙山”这个外号感到十分骄傲。
若是周潋光站的位置靠后些，定能发现这位仁兄，不正是自己初回京城坐在酒楼里聊天的那位书生么？
那人听见秦文正报了大名，忍不住秉手道：“失敬失敬，没想到居然是大名鼎鼎的秦兄啊！”
“秦文正”这个名头对于远离了五年京城生活的周潋光来说十分陌生，但是对于各地赶考的考生来说，并不陌生，甚至如雷贯耳。
此话怎讲？秦文正进京赶考已有五六年，只是年年都因为各种突发情况参与不了殿试，然后又只得从头考起。但他本人，又有着非一般的执念——他要过殿试，在京城当官，荣归故里。
他要当官，必须是京城的，必须是皇帝聘请的，必须是自己正大光明考中的。
只能这个流程，只有这个流程，其他的委婉途径嘛——不好意思，他秦文正受不得呀。
有识人的官员赏识他的才华，说是可以举荐他去地方上做官，然后几年后，可以凭着当地政绩回到京城当官。
不过，一向油滑的秦文正却一反常态地拒绝了，他昂起头道：“大人，我奶常言，要靠自己本事挣饭吃，我还是从头考起吧。”
官员欣赏他的耿直和老实，又头疼他的固执，不过他确实为秦文正的这份才华所佩服，也为他这份执着所折腰，于是他破例向皇帝进了言。
未曾想，皇帝听闻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大太监，问道：“所以每年缺的那个人就是那个什么秦文正？”
大太监恭敬道：“是极，禀告陛下，这位秦姓学生，从玄鸟历25年就开始科考，一路从考上来，可是每次到省试前几天，不是吃了蒙汗药睡了过去，就是被人误伤砸中了脑袋在医馆躺了去……
虽然这学生十分坚强，带着病也要考试，可每次就差一名可以进京参加殿试。如此下来，今年已是第五年。”（注：秦文正本人并非成绩差，就是每次考试带伤，总有几道题空着写不完，就进不了京了）
皇帝既感慨于秦文正非要殿试当官的固执，又好奇此人才华，便叫人翻来了秦文正这些年的卷子，除开没写的题，确实答得不错，便特许秦文正下一年只需要参加完本省省试就可以直接参加殿试，不用从头考起。
于是今年，秦文正考完试就晃悠来了京城，奈何贫农家庭出身，两袖空空，连丙字间也住不起，只能在马厩过夜。
那官员本身是资助了秦文正一笔钱，只是秦文正本人也不再想多考一年，便花光了买了一堆防具之类的，就又变穷了。
他来参加六扇门考核，打的就是包吃包住的主意。
只不过他“名落孙山”的名号却早已被打响了，家中有要考试学子的父母都会在孩子临行前，依依不舍地嘱托道：“父亲（母亲）我不求你一定要考到什么名次，只要别像那个什么‘秦孙山’一样就行。你且好好考，别出事就行。”
“那这位兄台该当何称呀？”秦文正回礼，好奇打量了对方。
那人羞涩地挠挠头，道：“在下不才，姓孙名山，字博远。正是孙山本人也。”
秦文正目光呆滞，没想到此人就是害的自己落得这么一个“美名”的元凶，只是前面草帽大人已经带队出发进行初试去了，便收了未完的话语，抬脚跟上。
大理寺主堂，大太监被纪和亲自迎进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大理寺三堂主、三副堂主、五堂主以权谋私、擅自买卖官爵之位，罚其府族亲三代以内，及其上下仆役发配东北边塞，劳作20年。
由大理寺带令抓捕，交付予威远大将军押送。本人则速下诏狱，今日内务必揪出同伙及其从犯，不日内于集市斩首示众。”
大太监读完旨意，便递给了纪和。
纪和接完旨意，好生收好，放进了一朱色漆盒匣子，露出不好意思地笑容来：“大公公，说来惭愧，本卿已经提前审理晚了，怕是做不到集市斩首示众了。”
大太监脸色不变，他这么些年各处跑着传皇帝的旨意，基本把重要人物的脾性摸清楚了，知道纪和酷爱探案解密，是皇帝心中少数几个疑心较少的皇子之一。
偶尔纪和做出先斩后奏之事，五年前有太子担着，现如今皇帝也有意无意纵容着。听闻了纪和如此回答，也并不奇怪，只是又从袖子里摸出来一封蜡漆封好的密信，递给了纪和。
“这是陛下特别吩咐奴才交予大理卿大人。”
纪和接过信，里面是皇帝行云流水的草书，上面写着：纪和，若是你提前把人杀了，便自己滚去把事情处理好，若是朕看到这种事情犯上第二次，便也把你发配边疆种地去。
纪和收好信封，恭敬跪在皇帝所在的方位，磕上三个头，随后起身，看向大太监，“大公公，有劳您跑一趟，我亲自送您出去。”
大太监摆手，婉拒了，只是故作无意地道：“四皇子，奴才好歹也是看着您长大的，说几句体己话，这六扇门既然空出了位置，就该选上好用的人添上，您办好陛下的事，自然陛下也会更看重您。”
纪和眼底闪过凌然的光芒，转瞬就被掩盖，拱手道：“有劳公公，纪和自然知道。”
送走了大太监，纪和便扭头看向一旁待命的深蓝色服饰的巡捕，问道：“如今，六扇门缺了多少人？”
“禀告大人，差了15人，如今由六扇门四门门主正带着去进行考核。”巡捕答道。
纪和思量一番，俯身耳边，低语几句，而后回到原位，厌烦地看了一眼桌案上的公文报告，“本大人便过去看看，都说民间高手辈出，倒是要看看有没有什么惊喜出现。”
纪和便闪身侧室，换了身六扇门的深红色六翅飞鱼暗纹的官服，带着深蓝色二翅暗纹官服的巡捕和其余跟在身边的几人去了练武场。